里正也是常解决纠纷的,这样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转着眼珠子道:“哎呀,这挤得气都喘不上来了!柳老四,去搬几个凳子出来,我也上了年纪了,站着累!叫你爹娘也坐下……另外给马家这几个兄弟来搬个长条凳出来,咱们坐下说,能散的往外面散散,这这这,里面圈大一点,别叫把我挤扁了。”
马家村有人呵呵的笑,笑了两声被旁边的人横了一眼,这才觉着不对,赶紧的闭上嘴。
不等柳长石进去,早有还在里面的人端出来了几个凳子,一个长条凳,里正和柳老汉、柳高氏还客气了一下,互相让着坐了。里正笑着叫马家兄弟坐下,马德昌不耐烦的道:“赶紧说!咋那么事多呢?”
里正就指着马德成问:“要不要先找人给你包扎一下?”
马德成更横:“不说就打!磨蹭啥?磨蹭了就没事了?没门!”
柳高氏哼了一声道:“你妹子七出犯了那条,我给你说,两条!一是犯口舌!成天搅得家里头不安生!这话我从头说,从分了家之后,就心心念念要搬到城里去住,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没钱搬去,就在家里骂男人没本事,打孩子出气!他们自家的事就不说了。可你要是骂妯娌,打人家家的孩子,这算不算犯口舌?成天的上蹿下跳,挑拨是非,四邻不宁!乡里乡村的,有些话平常大家留面子不说,不过心里都有数!纵女行凶,村里人谁不知道?!”
马德昌也是个普通的百姓,也没读书不认字,知道妇人有个犯七出能休了的规矩,可到底哪七出,还真的是说不上来,只知道两个大头,一是没生下男娃,二是不孝敬父母,这两点是一定要休的,此时听了柳高氏说的,心里倒先有点心虚起来。柳高氏识字,他们亲家自然是知道的,人家说的也条条框框的好像有道理。
柳高氏说的生气起来,声音高了不少:“第二条,妒!你马氏……”
马德成更大声的叫了起来:“你还想骗我们?!这个我可知道!妒妇是不给相公纳妾的,你柳长齐想纳妾?!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几个钱?!再说了,就算你要纳妾,我妹子拦挡了?你胡乱编排,我告诉你,我可没工夫听!”
里正叫道:“你安安生生坐下听人把话说完!就你跳的凶!咋,跳得再凶,没理也不能说成有理,一样,有理也不会因为她说的多变成没理!既然都要听了,坐下听人说完能咋?”
“呸!我凭啥听她编排我妹子?”
“我是不是编排,同村的这么多人听着呢!我不怕跟你去衙门说道!衙门总能查个水落石出!”
柳高氏道:“你以为妒就是不让相公纳妾?咱们乡下人谁还嘚瑟的不知道姓啥了要去纳妾?我说你妹子妒,是眼红,妒忌别人!老二家日子过得好了,马氏眼红的什么似得,天天想着要从人家身上唠点啥好处!老二家的小闺女找人做活,村里人都知道。今天早上你妹子带着孩子过来,憋足了劲就要人家一定给个活,人家闺女问你会啥,三两句说的不耐烦了,孩子就动手打起来!马氏不但不拦着,还在旁边怂恿教唆,人家当娘的去拦着,她倒好,松手把人家娘打趴在地上!我问问你,你妹做的对?”
柳老汉在旁边其实很想说话,但是实在插不上嘴,这会儿才赶紧的说了一句:“给我大孙女定的啥亲事!”
柳高氏点头道:“对!定了个亲事,等于是把闺女卖了!定的是你马家村的人,今天也来了吧?”她把跟在马家兄弟几个身后的几个人一个个点了点:“是哪个?站出来!我倒要问问,你三十岁的一个鳏夫汉子,咋就那么大脸,想娶我家十六岁的闺女?我老柳家啥时候到了卖闺女的地步,十吊钱就把闺女卖了?!”
这事桃花村的人都不知道,里正叫了一声:“啥?!还有这事?!”
柳高氏点头,对里正道:“我老大忍了这么多年了,为啥现在不能忍了,一定要休了她马氏?就是不想叫她在祸害几个孩子!线儿才十六岁,这婆娘给说了个马家村三十岁的一个鳏夫!回来跟柳长齐啥也没说,柳长齐说,行,在打听打听,这婆娘就说柳长齐答应了,收了人家十吊钱!里正你说,这样的婆娘该不该休?”
里正一拍自己的大腿,叫道:“该休!”他义愤填膺的站起来对马家村的人叫:“你们说,这事有没有道理?!你们谁家十六岁的闺女想给个三十岁的鳏夫?!谁要是说这事还有理,我这里正还真就服了他了!”他转身的对柳长齐道:“就冲着这一条,也该休!”
马家村那边也有读过书的人,马德昌这会儿是已经有点呆了,另一个兄弟转身去人群里找人,把他们读过书的人叫到前头来:“七出里……她说的对?”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没说出来,却凑近了那兄弟的耳边小声了说了老半天。
这样子就已经明白了,必定是他们那边理亏,人家这边说的对,不然的话,早嚷嚷出来了,还这样小声嘀咕啥?
不但是桃花村的人看明白了,就是马家村的那些人也都看明白了,后面一些人便找蹲着舒服的地方一蹲,有些开始说话聊天,有些开始抽旱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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