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义父的眼神,段義心底忽的有一股寒气涌起,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在抨击着心脏。那种决然的目光,曾几何时也从自己的眼睛中透出过。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义父要干什么,却变得更加惊恐,大喊道,“不要,不要!”
可此时他已经虚弱不堪,大喊到了嘴边也仅仅是低沉的声音,几不可闻。
段飞云一手抱着段義,低头望着他,淡淡一笑,道,“義儿,你不用伤心,这便是义父的宿命。义父之所以苟活于世二十多年,皆因放不下你。可如今你长大了,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义父也就放心了。”
“不!不要!”段義泪流满面,喉头笛声呜咽。
段飞云再次凝望了他两眼,而后目光扫向众人,冷光闪闪,蔑笑道,“什么正道邪魔,呵呵,你们这些人不过是一丘之貉!大人是不想造过多的杀戮,才忍尔等近二十年。莫要以为,他不敢杀了你们!”
众人闻言,为之一惊。
龙太白神色黯然,道,“段飞云,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说出箭神的下落,我可以保证你和段義以及整个诛日山庄的安全。”
青坤冷冷一笑,道,“我也没有异议。你们的生死在神王的眼中,不过蝼蚁,唯有箭神才能引起神王的兴趣。”
二人的意思在明显不过,只要段飞云肯说实话,今次他们皆鸣锣收兵。
这或许是扭转局势的唯一机会,可在段飞云眼中却不屑一顾。
“哼,尔等狼子野心,当以为我段飞云不知么?想要从我口中知晓大人的下落,下辈子吧!”段飞云冷喝道。
“哎,你这是何苦来哉?”龙太白轻叹一声。
段飞云冷笑道,“收起你的假慈悲吧!所谓的正邪,不过是骗人的幌子!”
“住口!自古正邪不两立,休得胡言乱语,妖言惑众!”神农谷长老雪松明暴喝道。
“正邪不两立,哈哈哈!”段飞云仰天大笑,怒而凄厉,“狗屁!你们为了利益,今日还不是狼狈为奸,所谓的正邪还不是狗屁!”
“你!”雪松明老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龙太白脸色难看,脸上肌肉抽搐几下,欲言又止。
余人也均面有愧色,不敢与段飞云逼人的目光直视。
唯独青坤微微一笑,道,“正道也罢,邪道也罢,不过是人心而已。既是人心,便要追逐名利。今日正邪合作,皆因箭神干系重大,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段飞云,我劝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还是乖乖和神王合作吧。”
“啧啧,想不到青坤这个小王八蛋居然也能说出这番富有哲理的话。不过你这点水平在我小银面前显摆,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脑海中,小银不屑冷笑。
而段義心中则是悲愤交加,因为他知道义父绝不会和这些人妥协,结果就只有一个。
段飞云盯着青坤,冷笑连连。
龙太白终究忍不住,开口道,“段飞云,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可要考虑清楚,和邪魔外道合作,绝不会有任何好下场。我劝你还是与我天宫合作,莫要中了妖邪之人的奸计。”
“呵呵,你们不用争来争去,因为今天你们谁也得不到想要的。”段飞云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世上知晓大人下落的,仅我段飞云一人。”
说到这,他顿住了。
所有人的心亦随之提了起来,悬到了嗓子眼。众人只觉心砰砰乱跳,目中满是火热的光芒,想要从段飞云口中听到想要的字眼。
那种紧张心情,是非外人能够理解。
就连段義也精神为之一震,随即惊骇欲死。
段飞云以一种极其不屑的目光瞧着众人,而后又以极其欣慰的目光再次瞧了段義一眼,道,“能看着義儿长大成人,已经是对我段飞云最大的恩赐。我活够啦,此生再也无憾!”
墨竹笛、千云叟浑身剧震,终于明白段飞云早已萌生死志,霎时间老泪纵横,却发不出哪怕一丁点声响。
龙太白和青坤也终于知道段飞云要自杀,瞬间脸色大变,又同时暴喝道,“不可!”
他们当然不是怜惜段飞云的性命,而是后者一死,箭神的下落又将成迷。
喝声中,二人****出去。不过五十丈的距离,在七重天的强者手下,不过刹那间的事情罢了。
然而一切都晚了,从段飞云讥讽他们拖延时间的那刻开始便已注定。
“哈哈哈!”段飞云放声大笑,鲜血却从他的口中不断喷涌出来。可他却浑若不觉,笑声不减反增。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仿佛在嘲笑这个世界,又似乎在嘲笑可怜的敌人。
他已经震断了自己的经脉,神仙难就。可他仿佛还不放心,又聚起最后的一点功力,一掌狠狠拍击在脑门上。
咔嚓!
一声并不如何响亮的脆响,激荡在众人耳畔,就好似狠狠一击打在了自己的心脏上,心神剧颤。而段飞云的笑声戛然而止,头骨碎裂之后,鲜血喷溅不止。
他死了,敌人得到他的不过一具尸体。而那秘密,将随着他的死亡,石沉大海。
龙太白和青坤甚至仍在十来丈开外,便不得不硬生生止步,眼睁睁看着段飞云断绝生机。他们皆明白,这次是一败涂地,最关键的人死了,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