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下游十里,一道黑影倏地从河水中射出,弹落在对岸。继而便见那黑影身上腾起如蒸笼般的雾气,不一会儿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变干。
此时,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天地朦胧一片,难以视物。即便是丈许外的人,亦难以看清。
“嗯!”黑影闷哼一声,脸色变得难看,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好生邪门!这才数月不见,竟如此了得!”
黑影赫然是偷袭段義那人,神秘的那帮帮主。他与段義一番激斗虽然处在上风,但亦受了不轻的伤。他显然不曾料得段義已然高明如斯,非但能与他斗成平手,竟还能伤了他。
再要是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心潮起伏,找了块大石,就那么坐在石头上打坐疗伤。雨珠密集不堪打下,却被他身上一层无形气罩给格挡开去,根本近不得身。
天地寂静,唯有雨水打在大地上的砰砰声以及河水发出的咆哮声。
过了约莫个把时辰,他吐出一口浊气,霍然睁眼,精光四射。
他刚刚起身,倏地立定,沉声道,“出来吧!”
话音未落,就见雨雾蒙蒙的树林中一条淡影飞速射出,几乎贴着草尖,到得他的面前。淡影却是个黑衣人,在他面前跪下,道,“参见少主!”
他闻言,目中忽然暴起凛冽的杀机,森然道,“我再说一次,你的少主已经死了,现在只有那帮帮主!”
黑衣人为之一怔,犹豫道,“可是老主人……”
听着这三个字,他仿佛突然被人刺痛了神经,双目变得血红!他内心的被深埋的记忆,被这三个字翻滚起来。那些血腥、残忍、败坏纲常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他被彻底激怒了,杀气腾腾。
吼!
一声怒叱,他身子一闪,下一刻黑衣人已经被他扣住咽喉提了起来。
他疯狂怒吼,“我说过,不许提他,你为什么不听,你想死么!”
黑衣人瞬间窒息,惊恐无比,骇异道,“少……帮……帮主,属下知错!”好在他临时改口,否则必死无疑。
咚!
他眼中血色退去,渐渐恢复了正常,手也送了,黑衣人掉在地上。
“帮主……咳咳……”黑衣人爬了起来,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喘。
他背对着黑衣人,望着河中翻滚的怒涛,似是说给属下听,又似说给自己听,“有时候,我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
黑衣人沉痛道,“那人虽然给您新的生命,可亦让您永堕深渊。从此以后,您将不得不受他控制。”
“那人!”他心中剧震,瞬间浮现了那人的影子。
那人是可怕的,他不是邪派人士,更非正道中人。他是一个追求力量的疯子,他是一个为了追求力量可以毁灭天下的疯子!他修为深不可测,早已站在了九州的巅峰。他的智慧无人能比,城府极深。他更是杀人如麻,嗜血的恶魔。
今次肆虐青州的洪水,死伤无数,便是那疯子的杰作。
那人太神秘了,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亦无人知道他从何而来。
不过凡是跟随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疯狂的理想,成为凌驾天下世人之上的神。
所有人,都是他的奴仆!
然而这个世上只有他能够给自己重生的机会,自己亦只有永远被他控制。
“为了杀死段義!”他一字一顿,不带丝毫感情道,“我要将他加给我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的还给他!只要能杀了段義,我甘愿做别人的走狗!”
因为仇恨,他疯狂,走上了不归之路。
黑衣人黯然,无言以对。
他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言,转而道,“一切安排好了么?”
黑衣人道,“天降大雨,粮食无法运走,只好藏了起来,帮众亦转移,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淡然道,“想不到段義一伙儿来的这么快,咱们不得不改变计划。粮食大可不要,但我们的人马必须保住。否则,咱们在那人的麾下将毫无地位。”
黑衣人明白,在那人麾下的人,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如若那帮实力折损,他们将无立锥之地。到时候仅仅是“自己人”,便会将他们的势力蚕食殆尽。
黑衣人片刻默然,欲言又止。
便在此时,猛然间一道霞光从东方十里外的地面冲天而起,直上天际。那霞光五彩斑斓,又如火焰般燃烧,刹那间直上九天,不片刻就将那方天空渲染得多姿多彩。
如此漆黑雨夜,那霞光是那么耀眼夺目,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