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義三人这一去,便是四五个时辰,直到日暮西沉,依旧没有回来。村民们的心情从开始的满怀希望,渐渐犹豫,最后化作怀疑。
他们会不会一去不返?
这个念头如魔鬼一般挥之不去,吞噬着每个人的脑海。渐渐地,心中的情绪,再也难以自已。
噼噼啵啵。
屋中,几堆火焰仍然烧得很旺盛,火光冲天,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因火焰驱散了寒冷,饱受摧残的村民们好过了一些,但每个人都沉着脸。
气氛沉闷到了极点,空气中如同灌铅,令人连呼吸亦感困难。
终于有人撑不住,愤愤道,“段義不会言而无信,再也不回来了吧!”
很显然,他的话道出了每个人的心声。
立时便有人附和道,“许是他们找不到食物,不好意思回来。亦或是食物还不够他们吃,又岂能顾及咱们?”
“对,一定是这样!”众人心念笃定。
其实如没有段義的出现,他们依旧难逃一死,甚至连享受眼前温暖的机会都没有,他们根本没有资格亦没有理由埋怨段義。然而段義给了他们希望,此时希望几近破灭,他们心有不甘,那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也并不意味着村民们是不知好歹的人。
不过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嘈杂不堪时,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颤颤巍巍站将起来,猛地喝道,“住口!”
他本来已有三天不曾进食,再加上年老体衰已是虚弱不堪。然而这一声怒喝,当真是振聋发聩,连呼啸的火焰都为之颤抖。
霎时,众人鸦雀无声,神色震惊,显然感受到了老者的愤怒。
老头愤怒的扫视着众人,朗声道,“如无段義,尔等早已活活冻死,即便是他真的不回来,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埋怨他。更何况,段義这孩子是老夫看着长起来的,别的不说,但从小重情重义,信守承诺。他绝不会食言的,眼下离日落还有大半个时辰,慌什么!”
如是小银在此,必定会抱着老头狠狠亲上两口,赞不绝口道,“老头子,你真是个大大的好人,终于肯说实话啦!”
而村民们闻言,皆是惭愧的低下头。
诚如这老者说言,从前的段義虽然没有眼下一身惊世骇俗的本领,但绝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于是乎村民们又坐了回去,耐心等待段義一行人回来。
过了一会儿,忽的有人惊呼道,“糟了!他们不会遇到那帮人了吧!”
“那帮人!”村民们惊呼不已,脸上露出惊骇欲死的表情。
很显然,他们口中的那帮人是十分可怖的。
方才那老者沉声道,“应当不会吧,再说段義今非昔比,即便是遇到他们亦当可脱身吧。”
然而谁都听得出来,他语气再不似从前坚定,变得犹豫,变得担忧。
而这屋中三十来人的心情,皆与之一样。
就在此时,蓦地里蹄声如雷从外间传来。然而没有一个人脸露欣喜之色,无一人认为是段義三人回来。相反的,每个人惊恐得瑟瑟发抖,几乎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心中的森寒,已非是火焰能够祛除。
因为从蹄声中,他们听出来人至少在二十人上下。他们能听得出,是那帮人来了!
“快灭火!躲起来!”不知是谁反应过来了,低吼道。
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飞快扑灭火焰,如老鼠见猫一般飞快的找地方躲藏起来。行动之迅捷,真令人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否真的数日未曾进食。
就在这片刻间,蹄声越来越近,更传来嚯嚯怪叫。
看来村民们虽然行动迅速,但依旧晚了。更何况,段義为他们升起的火焰,在里许外便能望见青烟,岂能瞒得过那帮人。
蓬!
突然残破不堪的木门四分五裂,化作漫天木屑。一群约莫二十人的骑士闯了进来,面色不善。只见他们个个身穿武士劲装,腰悬利器,头裹黑巾,脸上分明写着“我们是坏人”。
领头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虬髯大汉,满脸横肉,长相凶恶之极。他凶悍的眸子扫过村民们,冷笑道,“一群泥腿子还真是好命,竟有火烤,老子还没这般享受!儿郎们,过来烤火!”
嚯嚯!
众人怪叫,吓得村民们惊恐万分,不敢与之直视。
还未曾完全熄灭的火,又重新焕发生命力,且更加活跃。二十余骑翻身下马,围在火堆边,露出享受神色。
“帮主,这年头坏人都不好当。您看这群泥腿子还有命烤火,哥几个却马不停蹄,累死累活,实在天理不公啊!”一名小喽啰叹道。
众人闻言,哄笑不已。
那恶汉冷笑道,“他们命再好,也得由老子来享受。来,累了一天,吃肉喝酒!”
众人轰然应诺,纷纷取出烈酒生肉,烤肉喝酒,不亦乐乎。一时间,反而倒将村民们晾在一旁,当他们不存在。
肉,酒!
这对于饥饿之人来说,莫过于天大的****。村民们虽然心中惧怕那帮人,但依旧眼睛都绿了,不住咽口水。而那帮人亦似乎为了刺激他们,故意高声谈笑。
酒饱肉足,恶汉拍了拍肚子,笑道,“兄弟们,吃饱有力气了,该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