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啵啵,墨竹笛点穴越来越快,响声亦更急。便如骤雨急来,乒乒乓乓打在了面盆上一般。
时间点滴逝去,身处其中的二人浑然不觉,但小半日的功夫就此过去。
“嘿,督脉成了!”墨竹笛低喝一声,似是在安慰段義,又似乎给自己定心。
小银与段義主仆一体,这一番痛楚下来,段義固然痛不欲生,小银亦是感同身受。然而小银情事关重大,也不敢胡说八道,痛得直咧嘴,口中却哈哈笑道,“主人,嘿……也……也不咋痛嘛!老子以为……有多了不起,嘿……不就……就是挠痒痒!臭老头……想必没吃饭,手中……毫无力道啦!”
段義听他因痛楚语音颤抖,但却有一股豪迈之气,心中更是慷慨激昂,朗声道,“说得好,小银!我主仆二人刀山火海,什么阵仗没见过,怕什么!”
言罢,因痛楚而微微有些弯曲的身子猛地一震,挺得笔直。
墨竹笛自然不知主仆二人的对话,但见段義忽的挺直身子,脸上神色更加坚毅,心中更是动容,“義儿怕我忍不住下手,故而极力忍住痛楚!这份毅力,当真是世间罕有。義儿,为师虽然心如刀绞,却也只能继续点穴啦!”
墨竹笛深吸一口气,脚不沾地,身子倏地滑到段義正前,喝道,“任脉来了!”
漫天手影起,刷刷点在任脉各处穴道上。于是乎,静谧的山林间,这点穴的噼里啪啦响声成为最奇特的乐章。
然而师徒二人都未注意,躲在远处的一双眼睛,已然热泪盈眶。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转眼间三日过去,奇经八脉已然点完,十二正经亦所剩无几。大功告成,已然到了最后一步。这三日间,段義的神经每天便仿佛如刀割一般,开始之时还觉得难受,可到了后来神经已然麻木,什么是痛也快要忘记。
他只谨记一点,固守丹田、髓海,其余一概不论。如此一来,反而不那么难受。三日来,墨竹笛每点过一个穴道,百香丸的药力便蔓延到何处,经脉不断淬炼,已然十分坚韧。他甚至不禁想,既然如此,那么是否便无需以金萱儿的方法再行淬炼经脉。
不过小银打破了他的幻想,道,“主人,你可别想啦。你身兼正邪,日后修为越高,真元越雄浑,产生的冲击力更是强大。此时墨竹笛不过是初步淬炼,并不见得能够经受更强大的冲击力。而且多淬炼一次,你的经脉更加坚韧,何乐不为?嘿嘿,除非你是怕了。”
淬炼经脉的滋味自然不好受,但段義又如何会怕,淡然笑道,“你不用激我,我明白该怎么做。”
小银嘿嘿一笑道,“那是最好。”
主仆二人这般谈笑风生,墨竹笛陡然低喝一声,倏地收住指力,却原来是十二正经穴道点完。只差最后一步,便大功告成。
然而这最后的关头,往往是最为凶险的一关。
只见他脸色凝重万分,沉声道,“義儿,接下来将是最难熬的一关,坚持住了!”
段義闻言,盘坐的身子轻轻一震,表示知晓。
墨竹笛见状,点了点头,再也不犹豫,猛地一跃而起,直上五丈高空。同时,全身力道汇聚于右手二指。指力内敛,不漏痕迹,然而周遭的空气已然扭曲。墨竹笛倒悬而下,猛地下坠,并指一点,正中段義头顶百汇穴。
立时,雄浑如大海怒涛般的指力注入。
“啊!”蓦地一声惊叫,短暂而急促。师徒二人现下全神贯注,竟未注意。
段義浑身一震,表情变得极为痛苦。这一指当真是凶险之极,更需二人绝对的信任。不说旁的,墨竹笛这一指下来,寻常人早已脑瓜开花,岂敢让他点。
不过墨竹笛这一指显然不是要杀段義,而是画龙点睛之用。雄浑的指力立时激发汇聚在经脉穴道中的药力,便一石激起千层浪,连丹田与髓海亦疯狂起来。
立时,段義便觉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个处不麻痒难捱。那感觉,便仿佛身上有无数蚂蚁爬来爬去,在毛孔中钻进钻出,深入肌肤腠理,更甚至进入骨髓。世人皆道痛最为难受,却哪知这种感觉比之痛楚更难受千万倍。
仅是是一个刹那,段義便已然差点把持不住!
“你娘的……嘿,比一百人挠噶肘窝还要难受!”小银极力忍受着。
段義更是恼火,不敢有一点分神,极力抵抗。
便在此时,丹田与髓海中的真元,突然鼎沸之水一般沸腾起来。二处外间禁锢真元的那一层若有似无的膜,忽的破裂,两股真元如决堤洪水一般奔腾而出,瞬间冲入经脉中,往百会穴汇聚而去。
亦在同时,墨竹笛只觉段義百汇穴上生出一股巨大的震力,他脸上一般,并指倏地被震开,身子临空一个筋斗向后翻出,落在三丈外的地上。然而待得他立定之时,地上已然双脚已然陷入硬泥之中。
墨竹笛大惊,“怎的義儿体内积蓄的真元如此雄浑!”
他墨竹笛是何等人物,修为之高,在落日王都乃至于十日国都是顶尖。而段義体内真元产生的震力竟然能震退他,其心中惊骇可想而知。
他还来不及多想,只听段義闷哼一声,起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