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龙安,行走于高天之上。
夜空中,林安无声的俯瞰大地,就好似独立于整个世界的观察者,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关掉了所有通讯,不再去思考任何事,从这一刻开始,他打算审视这个世界,审视自己。
人离神究竟有多远,他不知道。
从人成为神需要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林安知道,他两世重生来的经历的一切,遭遇的一切,承受的一切,最终都将会在今天融为一体。
他的思想,他的理念,他的坚持,他对万事万物的理解,都将化作无形的信念,孕育出神性的祂。
“从人到神,绝非一蹴而就,而是痛苦且漫长的转变,是每一天都在否定自己,找到唯一正确的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当这份责任超越临界点,将人压垮后,那重新出现的品格,既是人格和神格之分。”
林安低头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
这里是龙安外城附近,安全区建设的很好,他能听见每一个人的声音,能看到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张铁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过他,问他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放弃。
承担什么呢,管那么多做什么?为什么要救那些人?责任到底是什么?
说实话,林安最开始也不知道。
他就像所有小人物一样,只想自己过得好。
但就好像无形的转变一般,从他重生之初只想变强,带着安景天他们能活下去。
到后来。
温雅、张铁、高天、楚安...学院的那些学生、云天姐弟、阿米巴副本的人类、临江的幸存者、望江战区...
韩国的华人、临江三省、青海战区、军方、华夏、苏俄..
从拯救者小队到龙安,从华国到亚洲、再到全世界,甚至还有遥远不知几何的天目一族。
队伍越来越大,相信他林安的人越来越多。
一步步走来,林安只觉得压力越来越大,他所肩负的压力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能死,不能错,不能退缩,不能表现出任何的软弱。
他早已不是代表自己,也无法为自己而活了。
时常,林安也时常迷茫,不止一次的像张铁那般问过自己。
力量越大,责任就真的越大吗?
“因为..”
“能看到,能听到,能做到。”
林安自问自答,目光看向脚下的一间小屋。那是最常见,也是龙安外围聚集地中,最平常的小屋。
最左侧的小屋中灯光温暖,屋内是一对父女。
盘腿坐在简陋的架子床上,男人是一名二阶觉醒者,只见他目光慈爱的看着为自己缝补靴子的小女孩。他手中那副快要翻烂的地图上,用红笔重重的圈出一个圆。
马上就要过年了,大雪封城,他想多搜集些物资,让父女两不至于忍饥挨饿。
当然...也许,还能在被人搜刮过不知多少次的商场中,找到一件小裙子,当成女儿的新年礼物。
默默攥紧双拳,做好决定后,男人不禁被隔壁的大喊大叫吸引。
隔壁是一群年轻人。他倒不觉得吵闹,只觉得充满活力和朝气。
...
板房右边,是一群大声笑骂的青年。
房内,小队中人人高举手中酒瓶,大声畅想着未来。
“来年一定要在龙安混出个名堂!咱们小队齐心协力,肯定能一直活下去!”
角落里,一名少年脸上也带着笑意,只是下意识间,目光忍不住看向右手的另一间。
在隔壁,是他默默爱慕的女孩。
等他有希望成为三阶,他就向内城申请居住权,向她告白。
...
第三间,屋内灯光昏暗。
一名留着短发的女孩孤独的抱着双腿,怔怔的看着手上的照片。
那是一张全家福。
“爸..妈..”
“我会好好活下去...”
“邦邦”
...
第四间是一件昏暗的小屋,屋内一名身材壮硕的大汉沉默的打磨着自己的手中的武器。
他抬起头看向百公里外望江市区方向,眼中满是坚定。“我会找到你们的..”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第五间是一对母子,儿子蹲在病床前,为母亲喂药。看着母亲担忧他的目光。
男孩只是骄傲的拿出一枚勋章,示意母亲自己加入了官方小队,不必担心。
...
第六间是一对小夫妻,男人怜爱的看着妻子肚子,手里比划着新买来的小衣服。
盘算着自己还有多久能攒够贡献,他忍不住向妻子承诺,也许明年他们就能搬去内城。
..
收回目光,林安手中红光一闪,下一秒便传送至临江之外。
不同于在龙安看到的,听到的。几乎刚一出现在这里,林安便听到了人类的哭喊和怒吼。
如果说龙安治下,虽然人们生活算不上多好,但大部分人都有希望,或是期待自己能变得更强,或是渴望加入官方,亦或者为了家庭,为了爱人去奋斗。
那么在这里,在这片紧挨着望江战区的晋西三省,连黑夜都更加黑暗。
林安脚下,他一眼便看到了这片安全区外围的垃圾山上,上百名拾荒者正分成几伙人,相互对峙。
明明同为底层,但人人都面死死的盯着对方,攥着手中简陋的武器。
三方争抢的是一个铁皮箱,箱子里有几包受潮的食盐。这对于拾荒者来说,无异于天大的财富。
作为调味品,人们必不可少的食盐,一包末日前七块五的盐,往往就能换到几十斤粮食。无疑,谁能得到,谁就能活过这个冬天。
厮杀开始,领头的男人毫不犹豫,一棍便狠狠的砸在一伙少年组成的领头身上。
脑浆迸裂,相比于这些常年吃不饱饭的小孩,在拾荒者中人高马大的他占据优势。
没有在意这场混战会死多少人,对于拾荒者而言,一条人命换一根香肠都是值得的。
混战中,人们的血几乎浸透了箱子里的白盐。争抢中,一个身材消瘦的小女孩凭借自己不起眼的优势,好似老鼠一般,飞快的从人们腿下手脚并爬的钻过去。
只见她眼中似乎只有那被抢夺下散落在地的盐块,一个纵身飞扑,便窜到了盐块上。
然而她刚一激动的想抓起盐块就跑,下一秒,一只脚便暴怒踩下,将她手指生生踩裂。
“啊!!”
忍不住一声惨叫,只是相比于十指连心的痛苦。女孩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顾不得痛的她想大哭,女孩便拼命伸头够向盐块,一张口,便将拳头大小的盐块生生吃进嘴里。
拔腿就跑。
不知是血的味道,还是受潮的盐味。
女孩强忍着令人作呕,仿佛舌尖都在发苦的咸腥味拼命逃跑。
她知道,自己只要能带着这块盐跑掉,那就能给妹妹换到一粒消炎药,也许就能治好妹妹溃烂的**。再攒点钱,说不定求物资队带她们上车,逃到临江。
听说在那里,人们能吃饱。那个画面中像神一样的男人,也会保护他们。
然而还没跑出几步,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把斧头便从身后飞来,直接劈中了她的腿。
巨大的冲击力就好似砸断了一节树枝,女孩的右腿瞬间被砸断,脚腕处露出血淋淋的骨茬。
摔倒在地,不待女孩惊恐的还在地上试图爬走,很快,从拾荒者中冲出的两名成年人便冲到她面前。
眼看着女孩竟然把盐含在嘴里,差点带着逃走。两人暴怒下直接从女孩腿上拔出斧头,作势便要砍下她脑袋。
“把她头砍下来!掏不出来就拿她的头当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