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眼神一凝,万海平这话,听上去很好,似乎态度很友善,其实这话应该反过来听,万海平是在告诉李海,我有能力帮你,当然更有能力坏你的事!破坏总比建设来得容易,万海平在之江经营多年,做的又多半是和官面上有关的生意,难保他在这博物馆就有什么人脉。
李海心念电转,这当然不排除,是万海平在虚张声势吓唬自己,但他不需要试探,也肯定不能在这里授人以柄。要知道,如果他让万海平知道,他私下里倒卖公立博物馆的文物的话,那这小辫子就算是捏在万海平手里了。
不要小看这点小事,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今李海的处境,看似是风光无比,人挡杀人,其实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他只要稍一行差踏错,马上就会给人以机会。就拿这个倒卖文物来说,妥妥的刑事罪名,稍微动点手脚就能把你做成铁案,把你抓进去以后再慢慢收拾,只要外面的势力被分化瓦解了,到时候要什么罪名找不出来?
李海马上就打定主意,只要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古笔,晚上就自己过来偷!凭自己的身手和神通,还搞不定这种公共厕所一样的公立博物馆吗?至于暗中倒卖什么的,有万海平盯着,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以他的思维速度,还有神力对神魂的巩固,这些念头在心中一转,不过是瞬息之间。已然有了决断,李海面上不动声色,反而更加从容了起来:“万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也知道我是喜欢书法的人,对文房四宝也有不少兴趣的,这不就过来见识见识?了解多一些,也省得以后出去买东西交学费,给人笑话。”
万海平半个字都不信,来这见识见识,你糊弄谁呀?就算你想学古玩知识,也不用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出来吧!不过万海平转念一想,倒也说不定,现在是李海占据主动,待价而沽,他确实可以稳坐钓鱼台,不像自己这苦逼的,随时有可能被身后的大腿抛弃,只能自己奋力挣扎求生——
不管怎么说,眼下这一根救命稻草,万海平是不会放弃的,文家不管他,他要自救!万海平冲着李海皮笑肉不笑:“李总有心了!这爱好倒是很文雅,也符合李总的身份,不瞒李总,我在这里还是有些朋友的,要是李总看中什么东西,想要拿出来多把玩把玩的话,也不是不能通融的。”
这话已经说得很赤果果了,李海更加不可能踏进万海平的陷阱之中,权当没听见,嘴上胡乱应付着。此时那位副馆长也转了回来,见李海还没看中什么东西,又听见他和万海平打太极拳的几句推挡,也是有些疑惑:难不成李海真的是一时兴起,过来参观一下藏品,没有任何别的企图?
他本来是不信的,李海又不是专业收藏家,在这个圈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名声,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转了性子?文具算得上是收藏界里的冷门了,因为这东西很难加上名人的款识,你说这笔是谁谁用过的,在什么大事上起过作用,怎么证明?这个价值就很难界定了。所以研究这东西的,都是真正的专业人士为主,那些人身上的学究味道,李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的。
可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有钱人的心思,一般人哪知道呢?像李海这样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手握数百亿资产,呼风唤雨的人物,哪个说得清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命苦啊,打起精神来伺候着吧!
副馆长也打定主意了,甭管万海平过来是耍什么花样,他就按李海嘴上说的办,李海不是要看这里收藏的文具吗?那就让他看个够。
“李总,万总,这一批是我们馆藏中的精品,有着七百年历史的一套湖笔。据说这批湖笔,是江南省在明代第一次开科考时,阅卷官所使用来点评黜落考卷用的。”说到专业问题,这位馆长肚子里还是很有些墨水的:“我们知道,明之前是元末乱世,元代后期虽然也开了科举,但是其重要性和明清两代无法相比,就连对文庙的祭祀,也是非常草率,经历了元末战争的破坏之后,江南省的文庙中甚至连常例的供奉都凑不全。”
指着玻璃柜里面的一排毛笔,副馆长两眼放光地道:“所以,在这次科举之后,本地的士绅就请求阅卷官把这些文具都留下来,算作是本省文脉重启的象征。从那以后,这些文具就一直供奉在文庙当中,即便是明初永乐靖难之役,江南士人遭受重创,也没有动到文庙头上。”
李海的眼睛,早就被其中一支毛笔所吸引了。这支笔大小适中,毛笔尖上还沾着一点红色的,显然正是当初阅卷官用来批点考卷所用的,而且不是随便写评语的那种,而是最终决定哪张卷子取中,哪张卷子黜落的朱笔!从哪里看出来?就从这支笔里散发出的文章神力,几乎要赶上他自己那支文章神笔,足以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