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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点本】046六章 奇谈

作者:风云

朱情道:“主公,现在时候已经不早,只怕宾客们待得不耐,若走了皇上,可是前功尽弃。”水颜香骂道:“是他们不耐还是你不耐?”长孙笑迟道:“你们先行下去,告知查管事,就说水姑娘已被我劝动,待会还要再登台奏上一曲【娴墨:凭什么替人做主?“不顾念我了?”】。然后细细查找皇上一行所在,先莫动手,更勿让人知觉,露了痕迹。”江晚道:“这几个人怎么办?”朱情道:“他们至少要昏上几个时辰,暂时不必管了。待会儿咱们得手便须撤离,先把他们塞到床底,留下给东厂收拾便是。”常思豪暗骂:“昏你奶奶个头,老子还清醒得很!若是爬起来正面对敌,老子钢刀在手,纵死也要卸你一条胳膊!”长孙笑迟说了声好,二人应声一起动手,江晚抱廖孤石和荆零雨,朱情拽着脚拖常思豪和文酸公,将四人都塞到里屋床榻之下,急急下楼。

常思豪假装昏厥,听二人下楼,也暂放下心来,只觉在拖动中下颌大概蹭破了,隐隐生疼,衣服下摆戗起来半蒙在脸上很不舒服,又暗骂了一通朱情,忽然想到:“点穴原理我是懂的,现在无法靠外力揉点解穴,只能用自身气血去冲击了,虽然没学过,总可尝试一下,解穴之后给他来个偷袭!”想到这闭目凝神,试着调运体内气息,只觉背上肩胛中间有一片阻滞之处,使气血上下不能通传,连运数次不能通过,心念一动,便将气血引动,绕过此处,从肩胛边缘经腋下向两臂传去,果然感觉指尖酸麻减弱。

常思豪见有微效,大为欢喜,又自加力。

这时屋中静静无声,只听长孙笑迟叹息似地道:“你可知道,我这一生最恨的是什么?”水颜香无声未答。长孙笑迟道:“我最恨的,便是你手中这面镜子。”水颜香道:“为什么?”长孙笑迟道:“咱们好久不见,见又只能装做不识,好容易能待上一会儿,你看这镜子的时间,倒比看我的时间更久些,我焉能不恨?”

水颜香扑哧一笑,道:“你又来和我犯贫,挺大个人,干什么与镜子争妒?”说到这略微停顿,一声轻哼,又化作了怨责:“你心里若真有我,又怎会舍得让我抛头露面,做这些下贱事情?都是我太傻了,什么都听你的。【娴墨:明知道还是上当,这就是女人。】”

长孙笑迟叹道:“是啊,你是小傻瓜,我却是大傻瓜,把你送走之后,我这几个月在江南不住懊悔,愈想愈觉得此事太险,你若真是有个什么闪失,有朝一日我纵然天下在手,独卧楼台,做人又有什么滋味?”

他本来中音和厚,已然动听之极,说到后面两句,声音转柔,内中更有万般情意,绵绵不尽,常思豪听了都觉他这话说得大是真诚。

只听衣衫悉索声响,似是两人拥在了一起,水颜香道:“小哀,有你这句话,我便死也值了。”

常思豪却感奇怪,心道:“小哀是谁?莫非是长孙笑迟的小名么?嘿,小哀小哀,你叫得倒亲,一个小香,一个小哀,也不知怎么凑的。无哀不上香,再弄些小幡小棚、小炉小蜡,纸人纸马什么的,就可以办个灵堂了,加上你们那三猴四兽,八大狗熊,大家聚在一起又哭又嚎,才称得上是‘聚嚎阁’,你大爷的,哈哈哈!”

原本他调运体内气血向肩臂经络串行,正走在两腋后侧无脉无络之处,可是听了这二人对答,想着这些调侃骂人的话,心中大乐。所谓惊则气乱,笑则气散,他身上一松,气血立时就地散开,再也凝聚不起。

只听长孙笑迟淡淡道:“干什么说死?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水颜香嗔道:“你当然快活了,让自己人左右倒手,把我卖来卖去,没想到居然真弄了个大头鬼出来,让你白白狠赚了三十万两,这钱来得可有多容易?我可没花着半分。”

长孙笑迟道:“抬高你的身价,本为引人关注,希望能引得三弟出来【娴墨:高拱离职时,小香已在京中,当是正被炒得火热时,故朱情方有“几个月的策划,得来不费功夫”等语。可以推出,聚豪策略原本是双管齐下,一脚插山西,一脚暗插京城,山西出事后得了点内幕,于是将战略重心右倾。百剑盟维稳为先,必不肯让人在京中闹事,秦家的存在本身威胁不大,它起到的是一种牵制作用。所以聚豪阁这种策略,等于按住一个人的胳膊,去掐她的脖子。】,谁知道反勾得徐三公子动了心思,天下的事,可也真是难料得很。”水颜香冷笑道:“你在江南行事虽然多亏老徐在朝助益,可是供也上了不少。他儿子犯傻,这钱不赚,怎对得起良心?”

常思豪心中大叫:“妈的!原来这小**是这么个来路,那么之前朱情和江晚在口福居上夸她诗写的好,那自然也是在装模作样替她吹捧造势了【娴墨:只为提价的话,卖到徐三公子手,三十万两几乎再无人加价了,为何还继续炒?勾引“三弟”未成功故。翻回去看二君酒楼上夸水姑娘,明明就是为引人注意,否则何必发那么大声?跟斗文,真一笔不漏。】,真他妈的!可是他又说引什么‘三弟’,这三弟不是徐三公子,却又是谁?三弟又是谁的三弟?长孙笑迟在京城还有兄弟么?这可真是乱得很了。”

只听长孙笑迟道:“为免遭疑,事后我已让人在独抱楼撤了股,抽出不少钱来。加上之前的三十万两,都是你的,你爱玩什么玩什么,爱买什么买什么,如何?”【娴墨:好事太多时可要警醒,男人说给你东西,一定拿在手里再谈别的,倘是戒指之类,到金店验过再信方可,否则白搭青春还被人耍着玩,亏到吐血亦不知!】水颜香道:“你当真要杀了皇上么?天下大乱,可不是闹着玩的。”

隔了一隔,长孙笑迟喃喃道:“我在江南纵横千里,曾觉豪情无限,可是回京之后,看到旧时风物,心中不知为什么,竟自冷了许多。卢靖妃下落虽未查出,但四弟已然在两年前……死在我手,母亲的大仇算是报了一半。三弟虽然于朝政无所建树,却也没有大错,当年杜康妃只是协从,又已亡故多年,这笔旧帐,难道如今还真要落在她这儿子头上来算么?”【娴墨:“人已老,乡情怯”是也。】常思豪大感惊奇,忖道:“照这话音来看,那叫杜康妃的便是他三弟的妈妈,他口中的三弟,竟然就是皇上?皇上他妈叫杜康妃?那可真是奇谈怪论,莫非嘉靖皇上爱好喝酒,便把自己的妃子都封成酒名么?这个叫杜康妃,那个叫花雕妃,还有竹叶青妃、二锅头妃……整日喝得迷迷糊糊,那才真叫‘昏’君!”

他被暗算倒地,心中气恼,总是想要骂人解恨,稍一冷静,便犯起寻思:“一般人家的老婆都叫什么什么氏,绝无可能叫妃,能叫的上妃的,自是皇上或王爷的老婆无疑了。他三弟如果真是隆庆皇上,那他岂不是皇上的大哥或是二哥么?”却在这时,听见水颜香冷冷地一哼,道:“杀景王又算得上什么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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