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繁杂,杨川觉得,自己的脑浆子都快不够用了。
故而,的确需要静下心来,仔细的想一想。
他出了太守府,在日渐恢复繁华的大街上漫步,走走,看看,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还会停下脚步,驻足观看一会儿。
这大半年来,他的个子窜高一大截,差不多也有个一米八左右,就算站在少年猛男霍去病身边,也不显得低矮。
唯一的问题,却还是有些清瘦。
如今的杨川面容清瘦、白皙而俊俏,眉目之间的书卷气就十分的明显,加上那一袭青衫和腰间的那几块价值不菲的羊脂玉佩,还真有点翩翩浊公子的模样。
经过一场大战后,朔方城显得有些荒芜,很多店铺看上去都不是太景气,须得想办法‘招商引资’,骗一些狗大户过来搞投资;否则,仅凭那百十万亩屯田,根本就无济于事。
卓氏经营的那一片繁华之地,规模还是太小,对于整座城的带动能力远远不够,后续还得想办法加大力度……
杨川一边走,一边在心中规划着,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一座学堂。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分数除法方法妙,原来除号变乘号;除数子母打颠倒,进行计算离不了。”
“八下八,八退一还二,八退一还五去三;九下九,九退一还一,九退一还五去四……”
听着朗朗书声,听着就很是舒坦。
尤其是听着曾经熟悉的算术口诀和珠心算口诀,就更加觉得惬意。
早在两三百年前,汉帝国就已经有了‘算盘’,不过,眼下还称之为‘算筹’、‘算板’,据说是一个名叫刘洪的人发明的,只能做一些加减乘除的简单运算,且还不能超过三位数;杨川编写的‘算术’和‘珠心算’,引入了阿拉、伯数字,不少学生已经能够做乘法、除法和简单的开方运算。
杨川走到一处花圃前,寻了块干净石头坐下来,半眯着眼,望着深蓝色天空,思绪飘散,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刘彻任凭陈阿娇在长安城里闹腾,图谋何事?’
‘看来,应该是淮南王刘安那些人按捺不住,就快要动手了。’
‘刘彻想把长安城那一滩水搅浑,好让一些渣渣泛上来,然后,一举铲除,其中,应该就有那些刘姓诸侯王。’
‘那么,趁着混乱,朔方城这边的有些事情,也该出手了……’
杨川在学堂里坐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离开了。
晃晃悠悠的,他在朔方城里溜达一圈,三拐两拐的,来到医馆。
皇甫造与他的二十四个女儿正在忙碌,将大包小包的药材分类后,再进行炮制,有一部分需要炙烤,有一部分需要洗干净后切片处理,空气中浓郁的药香味道令人沉醉。
此外,还有几十名少年,却是杨川从六百孤儿里头挑选出来,专门送过来在医馆当学徒的。
看见杨川进门,少年们纷纷躬身施礼。
皇甫造放下手中的药材,快步迎过来:“长宁侯,今日怎有闲暇过来?”
杨川笑道:“刚好没什么公务,便过来看看。”
皇甫造笑了笑,邀请杨川进了后堂,开始显摆他最近的‘科研成果’,无非是在古方中发现一点纰漏,抑或是又发现了几种能够治病救人的新药材,美滋滋的就像是一个孩子。
看看,还是这种搞专业的人单纯,哪里像朝堂上那些老贼,一个人都有七八百个心眼子,说一句话都觉得累得慌。
“当年,本侯在西域当奴隶时,无意间发现,有两种草药极为有用,”杨川从袖中摸出两个鹿皮小囊递过去,“这一样叫黄花蒿,对打摆子极有疗效,看看能否对其汁液进行提纯、测试;这一样叫鸡内金,对幼儿积食颇有奇效,先生可根据其药性进行配伍……”
皇甫造接过那两包药材,面现大喜之色:“这鸡内金可治积食,在古方中便有记载,老夫还曾整理过几个方子;就是这黄花蒿能治温疟,却是我不知道的,若真能如长宁侯所言,能够治疗治疗温疟,此乃盖世之功也!”
皇甫造的话还真没说错,若能利用黄花蒿治疗疟疾,的确称得上是盖世之功。
毕竟,单就一个‘青蒿素’,便能羞杀后世多少砖家、叫兽、处女长……
……
杨川在医馆里盘桓多时,差不多半夜时分,方才回到太守府。
刘满、织娘等几名小妇人都等着杨川,并无一人去睡觉,几人都很安静,各忙各的,;张安世在一张羊皮纸上写写画画,霍光伏在桌子上,一边读‘孙子兵法’,一边还随手笔记。
太守府内堂的大厅里,灯火明亮,平和安详。
“你们早点去歇着,明天还要忙,”杨川一进门,在三名小妇人的侍奉下简单洗漱一番,随口吩咐一句:“对了,张安世、霍光留下来。”
三名小妇人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便去歇息了。
她们看得出来,杨川小郎君这是要搞事了。
长安城方向传来消息,自家的胭脂水粉铺子被刘陵带着一帮猪头妇人打砸,等若是正式宣布,长安城的那些权贵之家,与杨川家撕破了面皮;等若是,大家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皇后卫子夫、大将军卫青、平阳公主这一派。
自从七王之乱后、刘彻正式登基以来,朝野上下便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平衡,皇帝与权贵们互相忌惮,互不干涉,埋头发大财。
如这般撕破面皮搞事,好像还是当时王太后、田蚡、大长公主刘嫖那一派,下死手弄太尉窦婴吧?
据说,那一年的秋天,长安城乱了整整七八个日夜,死了很多人,牵涉其中的三公九卿、列侯、关内侯,足足有二百多家,差不多打出了脑浆子。
窦婴被杀死之后,田蚡、刘嫖等人不放心,害怕窦太后一家人死灰复燃,便干脆来了一次斩草除根,将三辅之地姓窦的直接杀绝。
这一次,就不晓得哪一家要倒霉了……
杨川端坐在榻上,端着一碗清茶慢慢喝着,目光炯炯的盯着张安世、霍光二人:“留下你二人,是有些事情得你们去做。”
“事关重大,我不敢假旁人之手,故而,思来想去,还是你二人最为合适。”
张安世、霍光闻言,赶紧拱手:“老师请吩咐。”
“你们明日一大早,便赶回长安城去,”杨川沉吟几声,“皇帝、皇后如今都在咱家庄子上,我母亲、义父他们都在。”
“你们回去后,好好打理家里的琐事,顺带着侍奉皇帝、皇后。”
“今后,你二人都是要进入朝堂的,趁着此番纷乱,你们先在皇帝那里混一个脸熟,将会受益无穷。”
顿了顿,杨川接着叮嘱:“如今的皇帝雄才大略,目及四海,可算是一位很厉害的皇帝,你二人回去后,一定不能太过拘谨,不该说的话,就算是打死也不能说;但是,对于那种能说的话,便须抢着说,争着说,哪怕被皇帝踢了屁股,你们也要坚持己见,让皇帝觉得你二人并非那种唯唯诺诺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