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一次、恐怕有大麻烦了……”
听了曹襄的话,霍去病一脸茫然,望着那几座破旧的牧人帐篷,就很是迷惑:“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赶紧说!”
杨川叹一口气,道:“去病,你看最中间那一座帐篷上的纹饰,还有,那几名正在挤奶的妇人的动作。”
霍去病很认真的观察一阵,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你是说、那几名妇人是汉家女?”霍去病到底曾在未央宫长住过一段时间,“帐篷上的纹饰,与匈奴人的王帐不同,三重白牦牛尾,那可是大汉使节才能配用……”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吭声了。
汉家女出现在匈奴人的帐篷里,这没什么稀奇的,百多年来,几乎每年秋高马肥时节,匈奴人的骑兵便会南下劫掠一番。
他们最喜欢汉家的粮食、铁器、丝帛和妇人,每年边境被掠走的人口,其实早已难以计数。
可是。
能居住在匈奴人的王帐里,且有三重白牦牛尾节旄者,差不多能扳着指头算过来——
大汉公主?
或者说,是那些刘姓宗室的翁主或宫女,被封赏一个‘公主’头衔,名为‘和亲’,实际上,用杨川的话说,可不就是送过来让匈奴人祸祸的汉家妇人?
三个人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尤其是杨川,更是目光森寒,两只拳头紧紧攥着,能明显感觉到指甲刺进掌心的疼痛。
如果真是大汉公主,或者,哪怕是那些命运悲惨、被大汉皇帝送过来‘和亲’的普通宫女……
曹襄说的没错,这特娘的还真是一个麻烦。
一个天大的麻烦。
接她们回归大汉?杀光祸祸过她们的匈奴人?好像都还是一个问题。
“怎么办?”
霍去病、曹襄二人看向杨川。
“凉拌,”杨川冷声说道,“等一下,我先换一身行头,看看能不能骗一骗人。”
说话间,杨川跳下马背,从行囊里取出一件漂亮的貂皮小袍子、一双鹿皮靴子、一顶雪白的狐皮帽子;然后,再拿出几串黄金项圈、手链、以及羊脂玉挂件,三下五除二的换在身上。
霍去病、曹襄二人低喝一声彩:“窝草!”
杨川没好气的笑骂一句,顺手给豹姐也带上一个黄金项圈,这才轻咳一声:“伱二人不会匈奴话,就假装哑巴,是雪山使者的追随者,记下了?”
霍去病、曹襄笑骂:“想得美!”
就在三人低声说笑时,远远的,一人一骑向这边疾驰而来;等到靠近一些,却才发现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面色黧黑,相貌倒也颇为清秀。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到我们的草场?”那少年用匈奴话喝问,一只手握住腰间的刀柄。
“迷途的马儿又饥又渴,在天空之王的指引下,寻到一片温暖的帐篷,”杨川用流利的匈奴话应答,“我们在雪山顶上的帐篷被人烧了,我们的牛羊被人赶走了,我们的妇女在别人的帐篷里哭泣,给他们生下一窝又一窝的狼崽子。
请问,英俊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紧绷的脸庞渐渐和缓下来,用同样的语调,犹如歌唱般的说道:“原来是失了家园的羔羊,没了母亲的孩子,请原谅我的无礼;
谁也不能背着一片天空行走,谁也不能扛着一片草场去放牧,所以啊,可怜的孩子,我们家的帐篷便是你们的帐篷,希望我们的一碗奶茶,能暖一暖你们寒凉的心。”
然后,这少年一手抚胸,十分优雅的伸手相邀:“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
杨川同样还礼,不过,从其脸上神情和动作可以看出,态度自是甚为典雅而骄傲:“谢谢你,英俊的少年。”
然后,伸手抚摩豹姐柔顺光滑的毛发,动情的说道:“如果不是我的豹子要生产,迷途的马儿也不想啃吃别人家的草。”
那少年的两只眼睛,其实早已在暗暗注视豹姐,口上虽然与杨川对话,却时不时的瞅一眼豹姐。
说实话,杨川的这一套‘行头’,对匈奴人来说还真是颇有几分杀伤力。
俊秀的脸庞,华美的袍子,黄金项圈,羊脂玉挂件;
尤其是眼前这一只‘雪山之王’,脖子上竟然也戴着一个黄金项圈,一看就不是平凡之人啊……
少年的脸上显出一抹十分明显的尊敬:“早起的时候,一群鸟雀飞过天空,它们的鸣叫之声欢快无比,我那可怜的阿囊、匈奴人的大阏氏就曾经说过,该有贵人来了;
原来,你们便是那贵人啊!
走,到我家的帐篷里喝一碗羊奶,歇一歇脚,告诉我你们雪山之巅的传说与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