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刘家这一间,鼓了掌,却不热烈。
没有任何一人的心思在戏台上。
刘迅和郑琉本就各有各的想法,徐缈琢磨他们、琢磨太子、更琢磨徐简,亦不专心听,刘娉心细,看出气氛不对,又哪里能定心听戏?
点心瓜子没人动,茶水倒是去了半壶。
刘迅给几人又续了茶,提着半空的茶壶道:“我让人再添些。”
说完,他转身要去开门。
咚咚。
外头有人敲了两下门板。
刘迅和郑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徐缈看在眼中,抿了抿唇。
刘迅开了门,徐缈越过他的身形往外看,呼吸一凝。
来的不是徐简。
那是一位年轻公子,衣着金贵。
徐缈不曾见过太子,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来人就是李邵。
刘迅佯装讶异,恭谨与李邵行礼:“殿下怎么来了?”
李邵大步进雅间,见里头除了刘娉还另有两人,他不由挑了挑眉。
刘迅硬着头皮,赶紧介绍了一番:“这位是家母,这是内子……”
徐缈已经站起身来,按捺住剧跳的心与李邵行礼。
李邵微微颔首,而后看了刘娉一眼。
刘娉这小丫头,看着是差点儿滋味,原本李邵看不上这样的。
可偏偏,这是徐简的亲妹妹。
昨儿在礼部,他就看了刘娉几眼,还没品出个端倪来,徐简就冷着脸让刘娉走。
李邵为此不爽极了。
他就不信,他不能收服这么一个小丫头。
等刘娉对他言听计从时,徐简的表情应该格外精彩。
正因此,今儿刘迅捎话来,李邵想也不想就应下了。
哪知道来了地方,不止有妹妹,还有老娘妻子,那老娘还把刘娉半挡在身后。
李邵算是看出来了,徐夫人没把他当好人。
他根本都还没有把刘娉怎么样呢!
有这么一个护崽子的老母鸡在,他能做什么?
李邵在心里把刘迅狠狠骂了一通。
不过,来都来了,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走人。
“添把椅子。”李邵道。
刘迅招呼了跑堂的。
很快,门又被推开。
一人抬着把梨花大椅进来,往中间一摆,掸了掸垫子上看不见的灰,与李邵道:“您坐。”
声音有些耳熟。
李邵瞪大眼睛看了一眼,脸拉得老长。
“徐简身边那个?”他咬牙道。
亲随来了,那徐简呢?
再看门边,拿着茶壶进来的人,正是徐简无疑。
李邵哪里还有兴致坐下?
“下衙后还能遇着辅国公,可真是巧。”李邵冷冷道。
徐简看了眼神色各异的众人,与李邵行了礼,淡淡道:“确实很巧。”
刘迅半张着嘴,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徐简,脑袋一阵发痛。
徐简为什么会来?
这里不是礼部……
啧!
看来,还是父亲说得对。
徐简太精了,一定是昨日礼部见面,让他起疑了。
这么想着,刘迅瞥了郑琉一眼,一肚子怨气:什么捡日不如撞日!现在好了,麻烦大了。
郑琉撇了撇嘴。
怪她做什么?
又不是她把徐简招来的!
说起来,一个林云嫣,一个徐简,怎么都跟能未卜先知一样?
彰屏园里,林云嫣没有落入圈套,反而害得她倒了大霉。
现在,徐简又无端端出现在这里……
唯有徐缈,她握着刘娉的手,那颗不安又忐忑的心终是落了下来。
阿简明白她的意思。
阿简也来了。
有阿简在,今日不会出岔子。
同时,浓浓的失望与悲伤又从心田里翻滚着涌出来。
迅儿终究是辜负了她的信赖。
眼见为实。
这不是她的臆断,而是亲眼所见。
太子出现在了这里,太子看向阿娉的眼神不怀好意。
那不是单纯的欣赏爱慕,而是一种掠夺与玩味,太子甚至连装都没有装,就这么直白地都露了出来。
当然,他们只是制止一些不好的事情,并不是要与太子撕破脸。
徐缈想了想,道:“殿下请坐,阿简也坐下来说话吧。”
胶着之气稍稍散开。
李邵却道:“你们一家人听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刘迅闻言,正欲挽留,却见徐简拱手行礼、“恭送殿下”,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刘迅:……
李邵快步走了,刘迅只好追出去,一路送到了街上。
“出了些差池。”刘迅低声与李邵道。
李邵冷笑:“那不出差池是什么样?”
刘迅语塞。
事情做归做,让他从自己口里说出打算来……
他说不出口。
李邵看在眼中,沉默了会儿,突然哈哈大笑。
他直直盯着刘迅的眼睛,笑容倏地又都收了,只余下阴冷:“你先前说,你就是顺口一提,是那耿保元自作主张,我现在看着不太像。刘迅,你是那个有胆做、没胆说的人吧?”
话音一落,他就见刘迅的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映着戏楼门口的那几盏大灯笼,整个人阴森森。
“我该说高看你了,还是以前小看了你?”
扔下这句话,李邵甩手就走。
刘迅后脖颈汗毛直立,抬手擦了擦额上虚汗。
不行,他的肩膀又隐隐作痛了。
这事儿没办好,弄巧成拙。
好在他近些时日与殿下走得近,有那座宅子的交情在,他在殿下眼里本来也就不会是什么正经人……
如此想着,刘迅抬头看了眼楼下。
那个徐简!
雅间里,徐缈不时看向徐简。
她有很多话想说,只是阿娉和郑琉在,不方便开口。
可不管如何,她必须与阿简好好说一说。
倏地,徐简转头看向徐缈,问:“您爱听这戏?”
徐缈摇了摇头。
“那就不听了,”徐简起身,“府里前两天收拾库房,寻出来几样您的东西,您不如到府里看看,也好安置了。”
徐缈顺势应下,拉着刘娉道:“陪我一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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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