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疯婆子,怎么还没回来!”花吟夕面色苍白,体内的内力已经难以为继。
“噗!”
正在此时,苏青珃吐出一口鲜血,迫得他强行收回内力。
“管不了那么多了。”花吟夕探着苏青珃手上的脉搏,虚浮无力时有时无,是极为凶险的征兆。“小花,事急从权,我是为了给你治伤。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等你好了之后,我认打认罚。”说着,便解开了苏青珃的衣襟,露出了左肩和胸口处黑中泛青的掌印。
“为今之计,只能先将寒毒封住,将这毒引出来。”花吟夕先平复心绪,翻掌捻住一枚细若毫毛的银针,往自己中指指尖刺去。
指尖的疼很轻微,顷刻间便涌出一滴殷虹的血珠来,那血珠却仿佛被某种力量吸附住一般,在花吟夕的指尖稳稳停住。紧接着,他又飞快的在苏青珃胸口的黑青掌印上刺了一针,在那淤血还未涌出之际,飞快的用那只中指抵住。
若有懂行的人在此,恐怕会认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样疗伤的法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花吟夕这招叫做银针渡血之法,虽然对治疗内伤有奇效,却也有奇险。以他的血作为引子,将在苏青珃体内运行的寒毒引导而出,进入他的体内。这样循环往复,几个周天之后,便能将缠绕在苏青珃体内的寒毒除清,但那要命的阴寒之毒却到了花吟夕的体内。
这法子必须二人的身子片刻不离,稍有差池,不止会功亏一篑,还很有可能落到两败俱伤的下场。
“无聊啊,好无聊!”萧少白一个人在床上滚了滚,又啃了几个果子,却实在静不下心来休养。
“翠。你为什么不要阿旺。”从怀中小心的掏出一只被绢帕包着的花环,萧少白的语声有些低落。
桃枝编造的花环,倾注了他很多的心血。原本这个花环是很漂亮很漂亮的。此刻上头那些艳丽的花瓣却全都枯萎、干瘪,丑兮兮的让人不想再多看一眼。但不管它变成什么样,都是阿旺珍视和宝贵的东西。
萧少白轻摸着花环,鼻子突然动了动,沉在回忆中的眼睛一闪,变作野兽般锐利。
“血。有血。的味道。”
苏青珃朦朦胧胧间好像在身在一个冰天雪地的特别世界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人烟。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我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记忆纷至沓来,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从小到大,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到在万剑山庄重伤昏迷之前,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无比清晰。有些太过久远,久到自己以为都忘记了的东西,又再重新浮出水面。苏青珃像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再一次将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读了一遍。
“哇,哇!”冰天雪地之中传来一个小孩的哭声。
是谁在哭?
苏青珃走近了些,穿过一阵白茫茫的大雾,眼前终于出现了不同的景象。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满脸疲惫而又欣喜的抱着一个才出生的婴孩,他沾着血的剑被扔在一旁。抱着婴孩的动作小心翼翼得像是抱着全世界。
苏青珃看清了男人的脸。心中一阵巨震。
那张脸,赫然是年轻时的苏宗越。他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赶了千山万水的路一般,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却因这新生命的到来,变得无所畏惧,重新充满了力量。
“青青,乖,不要哭。”苏宗越哄着襁褓中的女儿,语声温柔。“不要哭啊,再让娘多睡一会儿。”他笨手笨脚的抱着,看着不住啼哭的女儿,向来天塌不惊的脸上露出几分焦急。
苏青珃这才将目光收回,往一旁看去。在这个冰天雪地中的岩洞角落里,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睡在简陋的草堆上。她的身旁燃着一堆柴火,裙摆上有着点点血迹。她似乎是刚刚生产完,极度憔悴和虚弱。即使是这样,她仍然美得不可思议。
苏青珃的心中陡然一惊,那张脸,和自己很像。
似乎是被婴孩的啼哭声惊扰,那女子的眼皮微颤,终于还是带着几分疲惫的睁开了眼睛。那女子睁眼的瞬间,苏青珃仿佛看见了漫天飘摇的冰雪。那女子和她长得有八.九分相似,但是一睁眼便让人知道这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与苏青珃相比,她仿佛有冰雪铸就一般,气质是冷的,眼神是冷的,连心也是冷的。不像是有血有肉的人。
但当她的目光触及苏宗越时,却又像是雪消冰散,她没有笑,却让人觉得心中莫名一暖。
“你来了。”她道。
“你醒了!”苏宗越急忙一个箭步,扶起她道:“是我吵醒你了。”他换了一只手抱住婴孩,满脸兴奋的道:“这是我们的女儿,我给她取了个小名,叫‘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