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眼神呆滞、表情木讷,一声红色毛线衣到处是洞,尤其是她的皮肤,比肖正平还粗糙,要不是肖正平认识的话,还以为她有四五十岁了。
那个小孩儿,鼻涕把脸糊得黑黑的,袄子倒是干净,只是大了一些,像个麻袋一样罩在小孩儿身上。
女人似乎还没认出肖正平,同样盯了肖正平许久。
肖正平见状忙解释道:“是我啊,平平!你不记得我了吗?”
“平平?!你长这么大啦?”女人渐渐苏醒过来,表情从惊讶变成惊喜。
“三姐,你都快有上十年没见我了,我能不长大吗?再过一个月,我都要有孩子啦。”
“真的呀?哎呀,平平都有孩子了,我们都老咯。不是,平平,你咋找来这里了呢?”
“你离家这么些年都不回家,二伯二妈都快想死你啦,我能不找来吗?”
一听说父母,肖秀琴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我~~我是没脸回去。”说着,肖秀琴看见儿子,忙唤过来说道,“维维,快过来,这是你小舅舅,快叫舅舅。”
小脏孩儿缩在他妈妈腿后,瞪大了眼睛打量肖正平,却始终没开口。
“三姐,这些年到底咋啦?我姐夫呢?”肖正平看着娘儿俩的穿着,估计她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便急着问起来。
肖秀琴顿了顿,说道:“咱回屋说,晚饭就在姐这儿吃。”
说罢,肖秀琴便开始收拾地里的工具,肖正平见状马上上手帮忙。
来到车子旁时,肖正平给肖秀琴介绍了一下陈炎,肖秀琴没印象,但说起陈炎他爸妈,肖秀琴就马上想了起来。
赃小孩儿一直畏畏缩缩的,但一看见小四轮就兴奋起来,当听说要坐着车子回家时,小家伙就非得去摸方向盘。陈炎一时兴起,便将脏小孩儿抱来自己腿上,一大一小就这么把车开回肖秀琴家。
肖秀琴的家并不小,可是很破,下车之后,肖秀琴喊了声:“妈,来客啦。”
很快便从里面走出一位穿着袄子的老女人,老女人朝肖正平两人打量了一遍,似乎有些不悦,问道:“谁啊?”
肖秀琴忙介绍,“我家堂弟,还有他朋友。”
女人走过来,一把牵住脏小孩儿的手,像是生怕肖正平把他带走一样,紧走两步将他推进屋里。
“待会儿赵钱就回来,你先招呼着吧。”女人边说边朝里屋走,头也不回地把脏小孩儿给带走了。
肖秀琴明显有些难堪,将肖正平两人招呼进灶房,搬了椅子让他俩坐下又一人倒了一杯茶。
“那我姐夫呢?”肖正平朝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发现屋子里除了几把快要散架的椅子之外,几乎没有家具。
“不知道。”肖秀琴随口说了句,便打算生火做饭。
“啥叫不知道哇?他人在哪儿嘛,出远门了吗?”
肖秀琴往灶孔里塞了一把包谷芯,又用火钳夹上几片干燥的包谷叶,从灶头拿下一盒只剩几根火柴的火柴盒,把包谷叶给点燃,最后伸进灶孔里。
“可能去他哥们儿家打牌去了吧。”肖秀琴面不改色答道。
“打牌?!”对于这个答案,肖正平有些惊讶,他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家境,家里的男人哪儿来的钱去打牌。
不过仔细想想,肖正平又释然了,当年他自己不就把个好好的家输得一贫如洗吗?那个时候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叶儿饿得直叫唤,自己还不是想方设法变卖东西去打牌!
“姐,这些年你咋过的啊?”肖正平感慨地问道。
肖秀琴朝里屋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很害怕里面的女人一样,随后压低声音说道:“唉,你姐姐我命苦啊。前一个男人晚上过河,被洪水冲走了,尸体都没找到。婆家不想要我这个累赘,两百块钱就把我嫁来这儿。这个男人呢,是个瘸子,刚嫁过来的时候对我还算好。久而久之就露出本性了,又懒脾气又爆,还喜欢赌钱。”
“那你咋不回去呢?”
“唉,家里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日子也紧,我回去了白添三口人,那日子不是更紧吗?我没那脸回去。再说了,家里也不会放我走。”
肖正平闻言一把将肖秀琴的手拿在手里,“三姐,现在情况不同啦,刚才坐那车就是我买的。”
正说着话,里屋的女人忽然一声大喊,“秀琴,我孙子饿啦!”
肖秀琴就像受到惊吓一样,身体猛地一震,然后马上回应道:“我这就做饭。”
这之后,肖秀琴没再说话,手脚飞快地忙活起来。
饭快要做好的时候,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晃荡着走进屋子,看见肖正平和陈炎立马呆立在当场。
“你俩谁啊?”男人问道。
肖秀琴闻声回过头来,马上答道:“他是我弟,这位是我弟的朋友。”跟着又看向肖正平,“他就是你姐夫。”
男人立马警惕起来,“你弟?他们怎么找上门来啦?你跟你家里联系过?”
肖秀琴闻言马上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连声答道:“没有!没有!他们就~~就是自己找来的。”
肖正平见状马上站起身来,挡在肖秀琴身前,“姐夫,我来找我姐有啥不对吗?”
肖正平比男人高出半个脑袋,身体也更壮实,那男人瘸着一条腿,再加上喝了酒,身形有些站不稳,猛然被肖正平这么一照面,他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没~~没啥不对,你们俩该不是想带她走吧?”
肖正平没回答,而是回头看向肖秀琴,就见她神色很犹豫,也很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