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对于他们来说都像是一场梦。
连着凌大爷听了自家姑母的遭遇,也潸然泪下。
院里服侍的婆子壮着胆子,“谁……谁?我……我可告诉,这处院子是……是左肩王妃的陪嫁别苑,你……可别『乱』来……”
宇文琰按捺不住激动的心。
小安子在一边道:“我家王爷求见,还请嬷嬷开门。”
凌薇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蹦跳出来。
婆子开了门,凌薇只着中衣,披了件半新的斗篷,静默地立在花厅里,借着微弱的光芒,看着如烟如雾的月『色』中走来一人,如花容颜拢于朦胧月『色』中,她如一朵夜花暗放,光华清滟,行止如风,衣带飘飞。
宇文琰快走几步,看着花厅里的『妇』人,这一张面容,竟有六七分与老王妃相似,凌薇的母亲与老王妃的母亲,原就是一对孪生姐妹,据说二人长得一般模样。
凌老爷披衣出来,见宇文琰站在花厅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凌薇。
凌薇见是宇文琰,这一刻,她等了很多年,以前从不敢想。
宇文琰问:“妍儿说,你才是我亲娘!你是我亲娘吗?”
凌薇的泪,顿时如断线的珠子,不听使唤的涌出,她却没有抬手拭泪,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宇文琰,一个字说不出,一个音都发不出。只有落泪,落泪,片刻间,两侧脸颊便有了两道泪溪。那泪珠儿,叭嗒!叭嗒地滑落,自下颌滴落而下,如一场久旱后的甘霖。
辛氏听到声音,也闻声出来,看着花厅里四目相对的母子,一个静默流泪,一个讷讷看着,眼里蓄着泪水,却拼命不让泪水涌出,嘴唇微微蠕动。
宇文琰又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老王妃从来没拿我当儿子……她……她竟在府里使巫蛊之术诅咒耀东,诅咒妍儿……耀东连四个月都不到呢……”
他扬了扬头,一个控制不住。整个人软了下来,跪在凌薇的跟前。抱住她的双腿失声痛哭。
辛氏愤怒不已,“她也太恶毒,害了妹妹一辈子不说,如今又要害阿琰夫『妇』。耀东是多乖巧的孩子,她竟要诅咒。那恶『妇』也太狠毒了!王妃也是个贤惠、孝顺的,她整日想方设法的刁难……这种恶『妇』就该遭天打雷霹!”
凌大爷听到辛氏的大骂声,轻声道:“爹……”
凌老爷含着泪,摆了摆手,“就让你姑母与王爷自个呆会儿。这二十多年,你姑母与王爷,都过得苦哇!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尽心,否则也不会害你姑母苦了这么多年……”
凌老爷回到客房。坐在榻上,扁着嘴无声哭泣起来,这一天,他和凌薇都哭得太久,仿佛要把这一辈子受的苦难都给哭完。
他未曾想到,自己的妹妹在卫州叶家受过那么多的委屈,有过那样不堪的过往。
当他们一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而他唯一的妹妹却堕入人间地狱。过着半人半鬼的生活。
凌大爷道:“爹,这事怎么办?姑母受了这么多苦,难道我们就算了。王爷都娶妻生子了,难不成还不能给姑母一个名分?”
凌老爷道:“这么大的事,是你我能做主的?那边还有你姑母,还有左肩王,且听听他们怎么说。重要的是,这件事只怕连老王爷都不知道呢。”
“老王爷不知道。我们就设法让他知道。我们不能放过叶氏,是她害姑母受了二十多年的苦,是她害姑母与父亲分开了二十多年。这些年,姑母受苦,父亲也苦。为寻姑母,父亲这些年托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
凌老爷的心凌『乱』如麻,厉声道:“你容我好好想想。”
凌大爷道:“如果二弟在,一定能帮上忙。”
花厅里,凌薇扶起宇文琰,母子二人相扶进了偏厅。
宇文琰哭了一阵,看着凌薇,她显得这样的年轻而温顺,看着他时,眼里都是宠溺如水的笑,虽然哭着,可那双眼睛就让他觉得温暖,这样的温情,是老王妃看着紫霞、青霞时才有的。
“我记得你的脸……”
凌薇笑了一下,暖声道:“是妍儿请名医给我治好的。这大半年,一直是她在照顾我,你别怪她,是我要她先不要告诉你,我怕早前那副鬼样子吓坏了你。”
辛氏沏了茶水,又摆了两叠糕点,笑道:“妹妹快别哭了,母子相聚是喜事,你们慢慢聊,我回房歇下。”
今儿于她是个好日子,得见了相别二十多年的兄长,又与儿子相认。凌薇穿着墨绿『色』的衣袂,这让她虽然显得年轻,又多了一份沉静与温婉,身上流『露』出一个母亲才有的慈和。
宇文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你的儿子,怎么就成了老王妃的儿子?”
凌薇勾唇,笑容里带着几许苦楚。“这事儿,得从当年你舅舅送我去卫州时说起。”
那时候的她,还是不谙人世凶险的少女,尚未到及笄之龄,那年她才十四岁,却已经长得清丽过人,是红岗县出名的美人。
但是,凌老爷一直想给她寻个更好的婆家,而他虽是长兄却在德州当地认不得有身份的人,只得将凌薇送往卫州,投靠姨母叶老太太。
许是凌薇长得好,许是她的容貌里有几分与叶老太太相似,叶家几位公子待她倒也颇有好感。那时候,叶大老爷已经成亲,叶三老爷虽有订亲,似乎更喜欢这个从德州来的表妹。
她在叶家过了一阵轻松快乐的日子,直至她及笄的次月,她的恶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凌薇第一次受邀去卫州的左肩王府做客。
在上房花厅里,她如同大家闺秀那般拜见左肩王妃。
叶老王妃看着花厅里衣着杏黄『色』衣裳的少女,“你就是薇儿,把头抬起来,让我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