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不知从哪儿飞来块砖头,往少女飞来,素妍暗叫“不好”,说时迟,那时快,一条身影一掠,上了舞台,快如闪电,端端接住了砖头,这一砖要是落在少女头上,指定受伤。
“萧天!”
素妍脱口唤出此人的名字。
郑晗惊道:“你认识此人?”
素妍摇头,“今晚刚认识的。瞧他的样子,并非中原人,可我又猜不出他的身份。”
他似着对着白衣的人有一种特殊的情愿,早前与素妍和宇文琰搭讪是如此,这会儿出面呵护着白衣的青楼名妓也是如此。
少女款款裣衽行礼,“多谢公子相救之恩!”
萧天抱拳,目光一动不动地停驻在少女的脸上,这是一张淡施脂粉的脸,妆容很是特别,带着一分倦容,却让她更显妩媚妖娆。
少女直起腰身,落落大方,宠辱不惊地转身,上了楼梯,步步迈上雅间。
宇文琰此刻疯了一般四下寻找素妍,猛一回头,却见献艺的少女与素妍站在一处。
少女轻唤一声“大姐”。
郑晗道:“一会儿评出前三来,你还得再献艺,先去雅间榻上小歇一会儿。”转而指着素妍道,“这位是我的好友江素妍。”
世人只知左肩王妃是江舜诚之女,却多有不知闺名的,更多人知道她曾被封为安西郡主。
少女唤了声“江姑娘好!”
郑晗道:“这是我馆里最出色的姐妹,李雪姬,你可以直接唤她名字。”
素妍点了点头。
少女回以一笑,有丫头过来扶她进了雅间。
宇文琰见郑晗在侧,放慢脚步,似乎明白了素妍为何突然消失,“郑小姐。”
郑晗又唤了声:“阿琰!”
依如久违的朋友。没有更多的客套。
但对于郑晗与青楼女子亲近,宇文琰心头有些不悦。
就算宇文辕离开,郑晗也不必自暴自弃。
宇文琰低声责问:“你走也不说一声。万一你有个闪失……”
“你瞧得那么认真,我不忍心扰了你的兴致。”
他竟要看才艺表演。素妍便由着他,这种出来玩耍的机会原就不多。
郑晗笑道:“你们夫妻且说话,我的姑娘还要重新打扮呢。我去了!”
宇文琰赔了笑,拉着素妍回到雅间。
素妍似乎心情大好,人也不瞌睡了,“阿琰,你说有意思不。刚才那个献艺的李雪姬,居然是郑晗春秋馆里的姑娘,我瞧着就似她的风格,也只她能想出那等新颖不俗的歌舞……”
白莺张大嘴巴。仿佛听了最意外的事,“郑……郑小姐当老鸨了?”
“她是春秋馆的大姐。”素妍捧了茶盏,浅尝一口,“馆里的姑娘,个个卖艺不卖身。过了二十五岁,可以自由配人,你说别家的是这样么?有一技之长的姑娘分优、良、平三等,优者每月十两月例银子,良等为七两银子。寻常的又每月三两银子……”
华嫔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给青楼姑娘发月例银子?”
素妍道:“正是。不仅如此,要是生意好了,还另有奖赏。今儿若是李雪姬拔得头筹,能涨得五十两一月的月银。平时赚了钱,得交给大姐和管事,她们只拿自己的月例。”
宇文琰不屑一顿,气哼哼地道:“枉阿辕视她为最爱,她怎能如此自暴自弃。阿辕成亲,那是情非得已。”
素妍争辩道:“他娶了亲,难道还要阿晗做小不成。你们男人一个个都这等自私,要女子三从四德,却让你们自个左一个右一个的要。
女子所求,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荣华、富贵、权势、名利皆可抛却,只求一人,连此都做不对,为何要去等候那人,不要也罢!宇文辕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他不想成亲,难不成他父母还能绑他入洞房。负心便是负心,无论过程如何,他都是负心!”
宇文琰还想再说,却见素妍气得不轻,只得咬唇住口,为了旁人的事,他们夫妻争执起来倒失了和气。
白莺忙笑道:“王妃何必气成这般,不过是旁人的事。”
素妍道:“阿晗又没错,辜负人的是宇文辕。我反觉得,阿晗是这世间的奇女子,她开春秋馆,不知收留了多少无家可归的女子,不以卖身契束缚,视她们若姐妹,教她们读书识字,教她们歌舞才艺,还教为人的道理。虽身在红尘,却有大义之风,便是这点,就是许多男儿都做不到的。”
宇文琰强辩道:“宇文辕是被迫……”
素妍长长地轻叹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一直希望阿晗能与宇文辕在一起,只怕他们难以遂愿。”
郑晗开了春秋馆,无论馆里的姑娘是卖艺或卖身,在淮阳王妃瞧来,郑晗都是老鸨,皇家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女子,况且早前,郑晗还嫁过一回。
前世的素妍,记得郑晗从不曾在扬州开青楼,而淮阳王妃更没有装病迫宇文辕成亲。
也许,今生的郑晗想要不一样的人生。
大厅舞台上,歌声飘扬,舞袖萦天,素妍因与宇文琰争吵了几句,这许是他们成亲以来,第一次发生口角,却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只是因为男人和女人站立的角度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