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里的人多,不多会儿,抬箱子的、抱布料、土仪的,把三马车的东西都移到了禄院东厢房里。那头由青嬷嬷瞧着,这头又有田嬷嬷带大丫头清点东西。
因近来连日细雨,空气有些寒意,江舜诚去了上房大堂屋里,族里舜字辈、书字辈的人来了不少,汇聚在上房里陪江舜诚说话。
虞氏见天『色』已暗,怕他受了风寒,令人给他送去了御寒的斗篷。
素妍手里拿着笔,正在那张崭新的桌案上沾水习字,每次写满了,白芷便拿着抹布一擦,她又继续写,如何反复,直练了一个时辰才作罢。
传珠听说老候爷夫『妇』回乡了,领了贴身丫头就赶到上庄来,要进禄院,却被外面站着的传玲、田小倩给拦住,一个要进,另两个非不让进,几句不合,吵闹了起来。
到底是在舜信家,传珠只得一人,被传玲拦着气得大吼:“你们……凭什么拦我?”
传玲双手叉腰,“不是我们拦你,是大祖父下了令,不要让人去吵闹,他们得歇会儿。”
素妍轻叹一声,听到吵嚷声颇有些心烦。
白芷道:“我去瞧瞧。”扭头出了院门,在垂花门时,传玲与田小倩正阻着传珠,传玲双手叉腰,田小倩张开双臂,二人死活都不肯让传珠进禄院。[]家和月圆435
传珠一边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你们两个翻天了,凭什么拦我,我去向郡主姑姑和祖母请安,我请安成不?”
“不成!说了不许吵的,就不许你进。”
白芷低喝一声“怎么回事?”
传玲道:“夏女官,她非往里面撞,我说大祖母和姑姑累了,她非不听。”
白芷扬了扬头,“这里是禄院,没有通传,就是信老太爷也不敢往里撞。传珠小姐先回吧!”
传珠嘟着嘴,“夏女官,我就进去给郡主姑姑请安。”
“要请安明儿上房正堂请。这会子,老太太、郡主都歇着呢,你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看你也是堂堂小姐,怎么连这等规矩都不懂了,老太太和郡主可都是你的长辈,传扬出去,平白污了自己的名声。”
白芷神『色』俱厉,这几次接触下来,对传珠颇是厌恶。
素妍要给人东西,哪里还要偷偷儿的,全都是传珠给闹的,如今亦多了好些个忌讳。
“夏女官,我……我就……”
白芷打断她的话,厉声道:“少费话,若是老太太和郡主想见你,自会派人通传。你下去等着,禄院之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请传珠小姐莫要坏了规矩!”
传珠哪敢再说,怯怯地低下头,她们未见过白芷发怒,模样娇俏,生气时颇是吓人,似要吃人一般。传珠不敢多说一字,扭头退出垂花门,只远远地站着。
传玲见她离去,得意地扬了扬头:“最讨厌了,当自己是谁,连禄院都要撞。”
夜,浓黑如墨。
禄院里灯光闪烁,素妍陪虞氏坐在禄院的堂屋里,族里几个有身份的舜字辈太太来访,又有几个书字辈的人来拜见,按着身份尊卑分左右坐着,与虞氏闲话家常。[]家和月圆435
一个书字辈的『妇』人穿着簇新的绸缎春裳,头发用桂花油抿得光溜,亮如镜子,坐在贵妃椅上,腆着肚子。
虞氏指着她的大肚子,“瞧瞧你这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了七个月的身子。”
『妇』人哈哈大笑起来,“伯母说得是,这一过四十竟发了福,哪儿都不长,偏将肉长到腰上,我可没伯母的福气,年近四十还能得个仙女般的女儿。”
虞氏笑着责怪,“连我也敢打趣,当真没个规矩了。”末了,对素妍道,“她是你书安大哥家的嫂子,与我同岁,我待字闺中时,与她娘家都住在同一条街上,她父亲早年是晋阳城县衙的师爷,我们打小便相识。”
素妍含着笑,道:“娘,你与几位伯母、婶子、嫂嫂们只管说话,我一边听着就是。”
虞氏伸手握住素妍的纤手,满是欢欣地道:“她是我们家的福星,就是皇上也夸她是我北齐的福星,只要有她在,便能顺遂吉祥。”
几个人陪着夸赞了起来。
好听的话,素妍已经听得太多,神『色』平和,并没有得意之『色』,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书安妻笑道:“只怕郡主不大习惯,这族里倒有几个与她同龄的姑娘、媳『妇』,要不我唤人把她们叫来陪你说话。”
虞氏想到传玲几个,吵得素妍就够烦了,忙道:“不用了,她最是个爱清静的,最怕人吵。就让她陪我们大家坐坐。”想到那几个丫头,如今与素妍站在一处,云泥之别,便是白芷往日在候府里瞧不出什么,与传玲几位江氏小姐相比,比小姐还更像小姐。
虞氏不愿让素妍和她们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