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挑着眉头,想要反驳几句,又忆起族里好些人都打着主意想让儿女靠上江舜诚,也好给孩子搏个好前程。
回想起来,当年若不是李氏心狠,念着长兄、长嫂膝下无女,硬是把长女书婷送到皇城,哪有书婷现在的二品诰命『妇』的尊贵与荣光。这许是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素婷原名叫书婷,到了皇城后,江舜诚方易为素婷。
就连次女书娇也不止一次地说他们偏心,当年把姐姐送到皇城过好日子,却把她留下,嫁了个小户人家。
传珍听母亲否认订亲的事,心下一急,欠身道:“回大祖母话,传珍去年秋刚订了一门亲。是晋阳城唐家的公子。”
唐家虽然落魄了,可当年也是风光无限的,人家唐公子在晋阳也是颇有才名的,她哪里挑了,硬是被母亲说成了想寻高枝的。
虞氏愣了一下。
书海妻没想被亲生女儿凿破谎言,咬着唇,想要大骂,直憋得一张脸顿时红得似要烧起来。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江舜诚夫『妇』今年会回乡,若是知晓,她一定不会早早给女儿订亲。被李氏带着责备的一瞪,书海妻越发臊得面红耳赤,越发有些难以面对虞氏之感,垂首时愤愤地看着传珍。
传珍只作没瞧见,静默低头看瞧地上。[]家和月圆420
虞氏立时明白过来,轻声道:“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改日带了唐公子来见你大祖父,让你大祖父见见,点拨点拨。”
“谢大祖母!”
虞氏眼含责备地道:“这么大的人,说话行事还不如个孩子。”
李氏生怕惹恼了虞氏,不满地斥责书海妻:“平日瞧你是个沉稳的,怎么也干出睁眼说瞎话的事。订亲便订亲了。”
书海妻是想到传珠的母亲,正打着要传珠跟着去皇城寻个官宦婆家的主意。
江素婷的荣华,是江家族里人都看到的。
虽然江素婷二十多年前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可每年总会给李氏捎些东西回来,有时是布料,有时是难得一见的燕窝、人参,有时又令人捎来银子,这银子不是几两、几十两,通常一捎就是几千两,少时一千两,多时五千两。这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江舜信一家上有江舜诚帮扶,下有一个二品官太太的女儿,日子是众多族人里过得最殷实富贵的。便是这座四进院子,李氏对外说时,也说是大姑娘托人捎回的银子买的,说是花了好几千两银子,又使银子里外修缮、装点一番,再新建两座院子也花了不少。
江素婷偶尔写信回来,言辞中颇有怨言,说她是江舜诚夫『妇』带大的,她的娘家也只认大房人。
虽然李氏心里酸楚,也曾回信解释,说也是为了她好,如果不是将送到江舜诚夫『妇』膝下,哪里能得嫁那么好的夫婿,而她又哪里能学得一身本事,做上风风光光的官太太。
江素婷每每与张德松发生口角、争执时,反有些羡慕妹妹书娇,认为她的日子过得好,丈夫没有通房、妾侍,就守着她和孩子过活,一心一意想把日子过得更好。她虽是风光了,可背后的辛酸,也只她自己知道。
现下,江氏族里的姑娘们,却有不少羡慕江素婷的。认为她是好命,又行了好运,小小年纪被江舜信夫『妇』送到皇城,一个乡下小户人家的小姐,居然到皇城当了大小姐,吃的是山珍海味,着的是绫罗绸缎。出门乘轿,回家有一大群的丫头、婆子服侍。
虞氏对众人道:“你们都歇下,有事明儿再说。”
素妍欠身,“娘,我回月影居。”
传字辈的小姐们一一行礼,退离院子。[]家和月圆420
近了月影居,只见一个着绿褂短衣、配了条灰『色』撒腿裤的丫鬟打着灯笼,一侧站着个衣着光鲜的小姐,正站在院门口四下张望。
传玲瞧清来人,顿时大声喝道:“传珠,你来这么里做什么?我娘不是给你们安置了院子么?”
传珠生得面若满月,眼同水杏,唇不点而丹,眉不画而枝翠,真真是个珠圆玉润的美人,脸颊略有些红润。不理传玲,反迎上素妍,行礼道:“传珠拜见郡主姑姑。姑姑远道而来,定是烦闷得紧,传珠特奉家中长辈之令,来陪姑姑解闷说话。”
传玲跺了一下脚,“你走!月影居里都住满了,哪还有屋子给你住。”
传珠目光咄咄『逼』人,反问:“你吼我做甚,姑姑都没说,你凭什么赶我走?”
传珍没想到,自家姐妹三人来了,连传珠也要跑来凑热闹。她自小就听说,大户人家的规矩多,像皇城那样豪门候府规矩就更大了。连素妍身边的侍女,都比她见过的小姐还像小姐,就更别说旁的。
素妍冷声道:“月影居里确实住不了人,连嬷嬷也得和两个从皇城来的丫头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