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琰细细地回味着,拓跋昭在西歧失势,一定会倍加怨恨素妍。道:“我听弱水说过,拓跋昌向她打听瘸军师的事,还说瘸军师要是真死了,便讨回尸骨厚葬。”心下一想,越发不安心,“皇城到晋地千里之遥,不成,我得回府再挑些武艺高强的护卫过去,弱水不能出差错。”
吴王曾听人说过,拓跋昭与瘸军师如手足,如朋友般情义,难不成他是为了给瘸军师报仇才寻上了素妍。这样说来,倒是自己累及了她。
宇文琰抱拳告辞,去寻左肩王请了一个时辰假,火速回到王府又挑了十名护卫,每人给了一匹马,着他们去追文忠候父女。
他不能让素妍有任何闪失,多些人保护更为妥帖。
自出了皇城遭遇一回惊险之后,一路上倒也算风平浪静。
三月初二,是曹玉臻与崔珊大婚的佳期。
十里红妆,大公主的爱女出阁,一百三十八抬的嫁妆排成了长龙,吹吹打打,人声喧哗,好不热闹。
骏马缓缓驰来,声乐优扬、喧闹,彩幡彩旗迎风飘扬,张扬如焰似霞,伴着送嫁队伍款款而来。最前者,以战甲护卫开道,接着是两列锦袍侍卫神驹驶来。内侍、宫娥手持礼器,各取其长,相随其后。接着是华衣宫娥提着花篮,抛洒五『色』花瓣,连空气都徒染百花馨香。
这等阵势,便是皇城活了大半辈子的百姓也少见过,这分明就是以皇家迎娶之礼出阁的。[]家和月圆412
有人低声叹道“只怕曹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有人不解,追问其由。
“战甲护卫开道,锦袍侍卫随后,内侍、宫娥手持礼器,此乃皇家亲王迎娶的阵式。曹家何等能耐敢受此荣?”
“只怕是皇上应允的,否则曹家怎敢『乱』了规矩。”
当今皇帝是个守成明君,万不会犯了此规。
有百姓喊了声,“快去瞧西歧太子娶亲!”
而宁王府大郡主出阁,又晋为太平公主,和亲下嫁西歧太子为正妃,二人今儿一早就在朝堂上行礼拜见,而新房安置在皇城馆驿之中,三日后,太平公主将随西歧太子远离皇城,从此便是西歧皇家『妇』人。
有人飞奔而去,这才明白,崔、曹两家当真犯了大忌,居然以皇家之礼嫁娶,西歧太子娶妻,那是因为他本是西歧皇族,而和亲的公主是皇帝亲封的。
因西歧太子今儿大婚,抢去了崔珊不少的风光,许多百姓直往城南驿馆方向奔去。她恨恨地拽紧丝帕,暗恼太平公主。
对周围的议论纷纷,恍若未闻,只满心期盼地嫁入曹家。
一百三十八抬嫁妆,便是安国公嫡长女也只得一百二十多抬,她一定要做皇城最风光出嫁的女子。
深宫观星台上,吴王双手负后,听人汇报着外面传来的消息。
他不由大惊:“大公主敢以皇族嫁娶之礼送嫁崔珊?”稍顿片刻,这可是犯大忌的事,“可与皇上禀报过?”
来人摇头,“明日,定有御史弹劾,这可是逾矩的事。当年大长公主嫁女儿,那可是皇上下了恩旨特赐的。大公主手无恩旨,就敢如此行事……”
静王自来张扬,而大公主行事更是不管不顾,就连七皇子也颇有些狂妄。[]家和月圆412
顾侍郎一路快奔,近了观星台,仰望着上面。
吴王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上来说话。
顾侍郎沿着石阶而上,直累得满头大汗。
吴王取了自己的汗巾递给他,神『色』凝重,虽早有准备,可再度听到父亲的死因,他还是难以控制心绪。
顾侍郎尴尬笑了,到底是他未来的女婿,待他就是好。
吴王一个手势,禀报太监退去。
顾侍郎抱拳道:“吴王殿下,太子的……棺椁打开了,不敢扰了太子的安宁,看了一眼,就令人合上了。”
“说!”
顾侍郎从怀里掏了一把,掏出一只竹筒来,里面装着几只硬壳甲虫的枯尸,只只都有姆指大小,“棺椁之中有许多这样的虫子,令人惊骇,看来消息属实,乾明太子确实被人用蛊毒夺人『性』命。”
顾侍郎听到声声骨骼的脆响,吴王的拳头紧握,十指错落地发出声音,而他的双唇顿时再无血『色』,眼睛里掠过浓浓的杀意。
顾侍郎继续道:“下官特意令小儿查阅书籍,在前朝文人编写《苗疆野闻》一书里,详实地记载,这种虫子唤作水甲兵,通常是用血喂养,待得母虫育有虫卵时,却不让它产下了虫卵,而是在这之前,先将母虫用特殊的『药』酒醉死,但虫卵却是活着的。
待得所需,启开母虫,取出虫卵,这虫卵甚小,若是混在茶水、酒或汤羹之中,很难被人发现。蛊虫得用喂养母虫的血方能诱卵成虫,若误食烈酒会长速惊人。身中此蛊虫者,前期不觉,待到蛊毒发作时会倍觉口渴,喝的水越多,虫就长得越快。直至虫子长成,吞食中蛊者的五腑内脏,让人生生被折磨致死!”
这,便是兄弟手足!
竟用如此狠毒的法子夺他父亲的『性』命。
吴王听罢,一拳重重地击在大木柱上,似要震得观星台屋顶震动。
顾侍郎抱拳道:“吴王息怒,下官父子生怕出了闪失,也是再三核查。下官曾询问了一位苗疆来的商人,经他证实,苗疆确有这种虫,就是山林中的水甲兵,到了夏季繁育惊人。”
他的父亲英年早逝,说是暴毙,实则被人算计了『性』命,死得这样的凄惨、残酷,任由蛊虫吞食内脏,就算太医知道,他们也不敢说,一旦发作,便已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