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点头:“赵崇被捉,听说必死无疑,我跟他不相熟,我不在意这个。倒是妹妹跟我熟悉了些,太皇太后一直让我亲近她……”
徐闻溪闻言,慢慢低下头道:“衡儿,对于赵昭,她若日后长大懂事体贴,你便让人替她寻门亲事,照顾一二,若是她刁蛮骄横,尽给你添堵添乱,你便送她进寺庙修行,不用顾忌其他。”
赵衡微微皱眉:“娘亲,那是妹妹,岂能这么待她?”
徐闻溪表情复杂地看着赵衡:“若你当她妹妹,她当你是仇人,你当如何?你生在京城,出生富贵,你日后会慢慢明白,若想着京城立足脚跟,若想重振宁王府,你便要做出取舍。”
“衡儿,人生在世并非事事如意,一帆风顺,你如今无父母长辈庇护,你若不狠,便会遭人欺凌……”
徐闻溪泪如雨下,“娘若是陪你,娘愿那性命护住你,可……”
赵衡急忙道:“娘,难道日后你不愿跟我,和妹妹同住?”
徐闻溪止住泪,轻轻摸着赵衡的脸:“若是能和你们同住,你要自然要跟你和妹妹同住的。”
赵衡急忙说:“娘,带我回去我就跟太皇太后求情,我还认识穆大哥,他们到时候一起求情,你肯定能回来的!”
徐闻溪泪眼婆娑的看着儿子,只轻轻点头:“那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赵衡替血型擦眼泪,“娘,你这是高兴的哭吗?”
徐闻溪哽咽着点头:“是,娘亲这是极而泣……”
母子二人在屋里絮絮说了大半夜,门外终于传来穆玄的敲门声:“世子,该走了!”
早该走了,只是他一直在拖延时间,可眼看到了三更,这时间再拖不下去了。
徐闻溪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一刻都不想他离开,“衡儿……衡儿……”
赵衡却握在徐闻溪的手,坚定地说:“娘,你安心等着我,我明日就去求太皇太后开恩,您千万要跟我和妹妹同住,若我真当了宁王,家里岂能少了您在呢?”
徐闻溪只是泪如雨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她不肯松开赵衡的手,而赵衡却不得不离开,“娘,你千万要等着我和妹妹接你出去啊!”
徐闻溪点头,大颗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母子紧握的手一点点的松开,赵衡率先缩回手,“娘,我先走了,不能让穆大哥等太久。”
徐闻溪点头:“……去吧……”
赵衡拉开门,依依不舍地离开。
门被关上的时候,他透过门缝,看到娘亲的脸在门缝中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被门隔绝了母子二人的视线。
回去路上,一辆马车平稳的行驶着。
赵衡情绪还未平静,他满心欢喜地说:“穆大哥,我同我娘亲说好了,等我被封了宁王,我娘亲会随同妹妹一起住,以后我就是有娘的人了!”
穆玄眼睛目视前方,两只手握成拳头搁在腿上,只是从鼻孔里轻轻应了一声:“嗯。”
赵衡不知道,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也说最后一次见到他的亲娘。
因为次日一早,便传出老宁王妃徐闻溪悬梁自尽的消息。
赵衡得到消息的时候,正陪着小郡主玩耍。
这晴天霹雳瞬间炸晕了他,让他直接到地不起。
再睁开眼时,就看到时舟的脸在他跟前。
时舟:“你急火攻心,刺激太大,导致你昏厥了两个小时。”
赵衡的眼泪狂流,他长大嘴巴,他在嚎啕大哭,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哭声终于出声了,“啊……啊……呜呜呜呜……”
时舟别过脸,只伸手把他按着肩膀上,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更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才能让他舒服些。
她什么都做不了,这世俗间的各种情谊太过痛苦,她宁愿此生都不要牵扯其中。
赵衡哭了很久,就好像他把这辈子的眼泪,在这一天哭了出来。
与此同时,得到徐闻溪悬梁自尽消息还有另一人。
赵崇在狱中得到消息,瞬间跌坐在地上,他状若疯癫,整个人犹如被抽了魂魄,分不清何人跟何人,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他在念着什么。
狱卒仔细一听,竟然听到那竟然疯疯癫癫地念叨着老宁王妃的名讳:“闻溪……闻溪……”
老宁王妃可是赵崇的主母,他竟然敢直呼主母的名讳,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徐闻溪死讯之前,赵崇还时不时闹着要见赵衡、要见徐闻溪,甚至要见小郡主,结果待知道了徐闻溪悬梁自尽后,赵崇再也没闹过。
整个人犹如一摊死肉般躺着一动不动,除了胸膛还微微起伏,再看不出有一丝生机。
又过了两日,狱卒发现每日送过去的食物赵崇没有吃过一点儿。
赵崇毫无求生之意,一心求死,哪怕是公堂之上,他也全权认罪,一心求死。
时舟听穆玄说了后,感慨:“老宁王妃一死,赵崇便知大势已去,求死反而是他最好的出路。”
穆玄道:“谁知道呢?赵衡如何了?太皇太后得知他打击过大,即日不起身,很是担心。”
时舟道:“暂且还好,只不过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劲来。不过倒也不必担心,这世上的事,就没有时间化解不了的!”
半月后,宁王赵崇谋反一事尘埃落定,宁王谋杀嫡子、以卑劣手段获得宁王爵位,妄图谋反推翻朝政等各项罪名,被剥夺爵位,废为素民,判处极刑,宁王生母一族被株连。
宁王妃曹氏因在谋反前去世,且曹家和赵崇恩断义绝,未对牵连,已算因祸得福。
老宁王妃徐闻溪在见了嫡子之后,悬梁自尽。
宁王谋反一案成埃落定,皇帝下旨,替宁王府拨乱反正,迎回了真正的宁王嫡子赵衡,继承老宁王的爵位,赐新宅立府,成为新宁王府的主人。
赵衡也在同日接回了妹妹赵昭,宁王府正式迎来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