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梅本应该早两天回来的,毕竟她家离黑省更近,路上耽误的时间更少。可正是因为离家近,许多知青都是就近下乡的,火车票难买不说,想上车也得拼了命的挤才行。
王淑梅的第一张火车票就是因为没能挤上车而作废的。
最后还是孙光辉找朋友帮忙才又给她买到一张票,这次他长了教训,带着两个弟弟一起送站,这才把王淑梅硬塞进了车里,等车开后,孙光辉还给钱国柱的单位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车次和去接站的时间。
王淑梅从没觉着她爸会去接她,可她也同样没想到,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后妈竟然敢这么放肆的欺负王大民和王小小。
“姐!”
一看到王淑梅,刚才还咬牙不认错的弟弟妹妹瞬间红了眼眶,争先恐后的扑进了王淑梅的怀里。
“姐,是小弟玩浆糊甩到被上的,不是我。”
“姐,是她非让我洗碗碗再去菜站的……我去太晚了,真的没有更好的菜了……”
孩子不是不会委屈,而是他们知道,委屈的话只对愿意相信他们的人说才有用,对别人说,只会换来更恶心的谩骂和殴打。
“不哭了、不哭了。”王淑梅咬牙忍住泪意,擦去弟弟妹妹脸上的泪珠,把他们护到身后。
在这里,她是大姐,必须得撑得住。
她缓缓抬头,与一手叉腰、一手倒提着擀面杖的后妈对视。
后妈满眼戏谑,那双吊梢眼滴溜溜乱转,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恶心事。
王淑梅与她对视着,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画面。
如果是温岚,这会儿她已经捏着拳头冲上去了,她才不会管这人是谁、对方的手里是否有武器,打服了就行……如果一顿打不够,那就再来一顿。
但她不能那么做,因为她没有温岚的能耐,自己倒是不怕疼,但受伤了还得连累哥嫂弟妹担心自己。
如果是林念禾……王淑梅总觉得,林念禾不是不能打,真把她惹急了,她下手可比温岚狠多了,她好像真的敢杀人。不过她大概也不会动手,她更喜欢用脑子解决问题,或许她会直接冲去后妈的单位,把她的工作闹没了。
但她也不能那么做,因为她实在没有把握,闹不好还要被反咬一口。
她不是温岚,也不是林念禾,她只能做她最擅长的事。
王淑梅一把抓住要冲上去打人的钱国柱,她的眼睛被北风吹得干涩难捱,倒是很容易就掉下眼泪来了。
“大民,你糊的是哪间屋的墙?”王淑梅气极了,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王大民探出头指向东屋,正是王爸龟缩的屋子。
王淑梅的眼底闪过一抹寒意,她把王大民重新按回自己身后,朗声喊人:“爸!到底是谁把浆糊甩到被上你看得清清楚楚,我妈死后我从来就没指望你替我们姐仨说一句话,但你总不能是非不分把小弟闯的祸安在大民身上还让他挨打吧!”
王爸是钢铁厂的工人,不过没分到房子,如今住的还是爷奶留下的老房子。这种平房邻里间离得极近,大声说句话街坊四邻就能听到。今儿又是腊月二十九,几乎每家都有人在,一听到这热闹,隔壁两家的墙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好几个脑袋。没一会儿,别家的脑袋瓜也都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