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哦,不,不,不,不……”
邹飞大喊着,冲到了假人边上,血红的眼睛瞪得很大,显然他入戏了。
这时候的邹飞时而站起,时而坐下,时而大哭,时而傻笑,嘴里喃喃地嘟囔着:“是,是你们,我……我要你们偿命。”
这时候的张小斯在远处看着,还不敢上前,他清楚邹飞已经濒临崩溃,这时候贸然靠近他很危险,但这也是让邹飞重复犯罪过程找出遇害儿童尸首最好机会。
至于有几成把握,让他主动暴露埋尸地,谁也说不好,只能听天由命,我们所有人都很紧张,但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我们是局外人,只有当事人自己重复一次曾经做过的事我们才能才去下一步行动,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耐心等待。
一个多小时后,邹飞起身了,眼神变得凶狠恶毒,抽动着嘴角说:“你们都得给我儿子偿命!”说完,他就朝外边走去了。
我们全程跟踪,生怕这个杀人狂魔丢了,不一会儿他又半途折返,扛着我们事先准备好的四个麻袋,这四个麻袋里面全都放着六七十斤重的假人,是模拟受害人用的。
邹飞首先来到了一个偏僻的电机房,贼眉鼠眼地四下观望了一下,这是在检查四周有没有人,我想这里应该就是他一开始绑架孩童的场所。
接着,他就又对着四个麻袋又是骂又是踢,嘴里的话就是,我儿子怎么着惹你们了;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这一类的话。
极度沮丧之下,他扛起来了一个麻袋朝西南方走去,走到了游乐园的一处角落的公厕处,使劲地刨坑,挖了一会儿,把麻袋扔了进去,填了几锹土,又折返了回去。
张小斯似乎明白了,让人在这里做了标记,又远远地跟上了邹飞。
邹飞又扛着一个麻袋来到了一处凹地处,这里有好几棵粗大的柏树,十分适合藏尸,同样的操作,邹飞抡起铁锹使劲地抛了一会儿,把第二个麻袋扔下,填了几铁锹的土,再一次折返回电机房。
第三次邹飞扛着一个麻袋,往游乐园的马场走去,悄悄地来到了草料场的后面,再次挥起铁锹刨坑,刨了一会,第三个麻袋也扔下去,填土,离开,回电机房。
最后一次,邹飞扛着麻袋,来到了游乐场人工湖的中心亭子处,在麻袋上绑上了一块大石头,把麻袋扔了下去。
邹飞坐在了地上,原地大哭,“嘉嘉,爸爸给你报仇了。”
说完,纵身一跃,跳进了湖中。
“糟了。”张小斯一声大吼,带着人冲到了前面。
我看着还在四散的水波纹,弄不明白了,叹息道:“这就奇怪了,讯问邹飞的笔录,没有记述他跳湖啊?”
“先别管这些了,人不能死在这里,不然会有大麻烦的。快救人!”
张小斯喊了一声后,好几个警务人员跳入湖内,开始找寻投湖自尽的邹飞。
几分钟后,邹飞被他们找到了,套上绳子往岸上拉的时候,突然,邹飞睁眼了,还邪魅地对着我笑,他的眼睛迸出一道红光,向我刺来,就在那一刹,我被这道红光击中了,我只觉得两腿一软,双眼一黑,晕了。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漫长又很真实还很融入的梦……
“爸爸,爸爸,我要吃冰激凌,我要吃冰激凌。”
一个小男孩正在叫我爸爸,我无意间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玻璃墙,我的面孔……邹飞。
天啊,我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我的双手,我的手变得满是老茧,这不是我的手,我的手没有这么苍老。
我又双手托起了自己的脸颊对着玻璃照了又照,我已经成了邹飞……
“爸爸,你在干嘛啊?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你带我来新欢游乐场玩的,你还说今天我是老大都听我的呢!我要吃冰激凌。”
邹嘉嘉使劲摇晃着我的胳膊哀求道。
“好,爸爸带你去买冰激凌。”
我,也就是邹飞,带着邹嘉嘉去甜品屋了。
“你好,我要一支牛奶冰激凌,再要一瓶矿泉水。”我很礼貌地对售货员老大妈说道。
“一共十五,先扫码付款,再给做冰激凌。”
这个售货老大妈眼神怪怪的,等我扫码付款后,才不屑地把冰激凌递给了孩子,还把矿泉水放到了台面上说,“自己拿。”
我没有当回事,一只手拿上矿泉水另外一只手拉着邹嘉嘉离开了,背后听到了老大妈的嘲讽,“切,一个臭农民工,还带孩子来这玩,没钱还这么装!”
我当时感觉自己要气炸了,真想走过去扇那个狗眼看人低的老娘们儿几巴掌,顺便撂句狠话。
原本今天是邹嘉嘉的生日,才带孩子来这里玩的,好好的心情却被这个势利眼给搅合坏了。本来我的脾气是很好的,但我却想爆发,因为我现在是邹飞,邹飞这种社会底层的人,内心脆弱且敏感,所以,动不动就爱发脾气。
走了一会儿,来到了儿童游乐区,这里有过山车,大摇摆,极限漂流,碰碰车,缆车等等多种游乐设施,邹嘉嘉拿着冰激凌却不怎么吃,一副心酸无奈的表情挂在了脸上。
我看邹嘉嘉手里的冰激凌快化掉了,赶忙催他,“嘉嘉你不是要我给你买冰激凌吗?买了你怎么不吃呢?快吃吧,要化了。”
“爸爸,刚才那个奶奶好凶啊,你在看那些小朋友手里的冰激凌。”邹嘉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哭了起来,哭得很难过。
再看游乐场里的大人和小孩,哪个都穿着光鲜艳丽,唯独自己穿了一身脏兮兮的黄色工装,而自己的孩子手里拿着的只是一个最便宜的脆皮甜筒,别的孩子手里拿着的全是清一色的哈根达斯。
我虽然不是邹飞,但此刻的我感同身受,多少能理解一些邹飞的心情和感受了,如果邹嘉嘉是我的孩子,我肯定心里也不愉快。毕竟,嘲笑自己是小事,孩子还小,被嘲笑了会在心里留下巨大的创伤,难以抹去。
但我还是强忍着自卑,哄着邹嘉嘉道:“孩子,今天你生日呢,别为那些个坏人影响了咱们的心情啊。你先吃冰激凌,咱们再去玩。”
在我的催促下,邹嘉嘉才停止了哭泣,一口接一口地吃起了快要融化的冰激凌。
这时候,一个身穿游乐场工作服的青年男子向我们走了过来,“你好,我是游乐场的引导员,我叫张伟。您带儿子来想玩什么?”
“嘿嘿,等我问问我儿子啊!嘉嘉,你想玩什么项目?让这个叔叔领咱们过去。”
“我要玩过山车,好不好吗?”一听说要玩了,邹嘉嘉立刻转悲为喜,开心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