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想奔丧,好像也不行。张芬压根儿就没想过给她办葬礼,她可舍不得那个钱。
还是三个女儿回来,凑了点钱,给她置办了一口薄棺。
女儿毕竟是嫁出去的人,又从小被冯婆子教育得胆小又懦弱,不敢问婆家要太多的钱,只有那么点私房,连停灵都没钱,就这么匆匆地拉上山埋了。
其实三个女儿对张芬的做法自然是生气的。
但是她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打小的时候,冯婆子就对这三个女儿极为苛刻,让她们做家务、干活儿,还告诉她们,这是她们应该的,女儿没什么用,她以后是要靠儿子养老的。
三个女儿在一次次洗脑下,果真逆来顺受,后来嫁出去,个个都换了大笔的彩礼,导致她们在婆家更加没有话语权了。
她们一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面对凶恶的弟媳,纵然敢怒也是不敢言的,只能埋了妈之后,把身上仅剩的钱都给了弟弟,就匆匆回婆家了。
冯大宝看着手上的毛票,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打小,妈就教导他,往后她老了,就靠他这个儿子了。
可是到头来,还是几个姐姐给妈养老送终的,这就算了,姐姐们还把身上最后的钱给了他。
长这么大以来,他是头一次觉得没用。
他无精打采地回家,看到张芬正坐在桌子旁边神神叨叨的。
“冯大宝,你说你妈临死之前为什么老是喊婷婷的名字?”
听见丈夫进门的声音,张芬回过头便问他。
“我怎么知道?”
冯大宝哪有心思去想这些?
他径直进了屋就躺在了床上。
张芬却一直跟了上来,倚着门边,皱着眉念叨:“你说那老太婆,以前就不喜欢那个丫头,这么多年也没听她提起过,怎么现在临死了,一个劲儿地喊?”
冯大宝听到张芬又喊他妈“老太婆”,心里一阵烦躁。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是觉得这事有蹊跷啊!”张芬道。
“这么多的人,她都不喊,怎么光喊那丫头的名字?”
“诶,你还记不记得?”张芬说着话,又上去坐在了冯大宝旁边。
“当初你腿受伤的时候,村里面的人都说,咱们家是犯了邪祟了,都说和那丫头有关。
我当时没想什么,但是你看看现在,自打那丫头死后,我们家真的越来越倒霉,老太婆到死也喊那丫头,你说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啊?”
“哎呀,能有什么联系啊?我要睡觉了,别烦我。”
冯大宝实在没心情,转个背朝着墙睡觉了。
要是以前他敢这么说话,张芬早炸了,但是现在张芬心里装着心事,连和他吵架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总感觉……
总感觉,该有的报应还没来……
关于大坪村发生的这些,陆家人当然是不知道的。
安安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一路走走停停,总共走了三天,才算终于到京城了。
城里的房子到底是和村里的不同,一栋栋的都是楼房,安安他们家买的是商品房,环境比从前的旧房子、四合院什么的还要好些。
一到小区门口,安安就看见了熟悉的人。
“丫丫姐姐……”
安安兴奋地叫了出来。
丫丫姐姐比以前长高了好多呀,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双手插着兜,笑着喊她:“安安……”
丫丫比安安不过大一岁多,但是她长高了、瘦瘦的,文静而又成熟的模样,恍然看起来比安安大很多岁。
一别多年未见,安安高兴得像个哈士奇,丫丫则冷静而自持,平静地和安安说着话。
另一边,宁哲也站在那儿,看向安安的目光有些愣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