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菓菓,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终于还是看见我了,跟我打招呼的眼神,只是一瞬间就从惊讶转为了戒备。
‘要回家了。’我说谎,然后落荒而逃。
午夜的钟声敲响,我躺在冰冷的被单上,仰头喝掉了那一瓶早就准备好的毒药。
这不是我第一次想死了,所以一点都不害怕。
可是为什么今天我还是好端端的,重新睁开眼睛,躺在医院里了?
是谁救了我?为什么要救我?
我真的不想活下去,见到lukas的每一次,我都会难过到窒息,那种像是死亡逼近的感觉,没有人能体会的到。
我讨厌这种死亡逼近的感觉,我想痛快的闭上眼睛,再也不想醒来。”
究竟为顾冬甯死过多少次,钟菓自己也不清楚。
其实只要一页一页的翻看日记,就能清楚的数出来,但是她不想再重温自己的伤疤。
随手翻看,随便浏览,有些记忆不需要重温,也会铭刻在心中。
又翻了一会儿,停在某一页,不知道是哪一天的日记,日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钟菓自己记得。
“lukas终于还是结婚了,跟一个见了几次面的女孩子,很年轻,很漂亮。
重要的是,他不讨厌她,阿姨也不讨厌她。
她是幸运的。”
寥寥几行,留在顾冬甯跟白以茹领结婚证的那一晚,钟菓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那一晚她喝醉了,酒精中毒,差一点死掉,可是还是没死掉。
再翻看。
“二哥的身边有了个叫童晓欣的姑娘,阿姨很喜欢,但是二哥却不觉得。
其实我看的出来,二哥对待那姑娘的时候,跟别人不一样。
他们是欢喜冤家。
希望二哥快点走出去,不要像我一样再犯傻了。
二哥,我有没有对你说过,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好?
原谅我的无法回应……”
好几本日记本看过去,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一本,崭新的碎花布包裹的封面,纸张的颜色是暗暗地黄色,卖日记本的人说这个对视力好。
“对视力好,有什么用,现在看了还不是刺眼的让人流泪。”钟菓摸着那封面,吸吸鼻子,眼泪止也止不住。
这本是今年的日记,上面的内容,大部分她都还记得,根本不需要翻看,但她还是翻开来了。
“答应了david的约定,反正只有一年,等到嫂子身体好了,我大不了死,这样就不会觉得憋屈了。”
翻页。
“好奇我寻死,david会什么那样生气。
我以为他是因为那个约定,却不想他的答案是他喜欢我。
我有什么好?值得他那样做吗?
他要我试着接受他,我随口答应,可是扪心自问,我真的能做到吗?”
再翻,已经快到最后了。
“我拒绝吃药,david用自残来逼迫我,我除了惊讶,其实也是感动的。
如果在十几岁,刚刚懂事的时候,david就出现在我身边,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盯着我吃药打针的样子,有点……可爱……”
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
“david不再见我,解脱来的有些突然。”
多少年、多少个日夜、多少次相遇、多少遍回忆……一眨眼,就只是几本不薄不厚的日记。
将日记本放在一边,木头盒子里,还有些小玩意。
发卡。红色的。十一岁生日,顾冬甯买给她的。
一对细镯子。十二岁暑假,去尼泊尔旅游,顾冬甯买的。
一只青花瓷的瓶子,据说是真正的古董。十三岁那年,顾冬甯在bj的拍卖会上拍的。
……
十一岁之前,顾冬甯给钟菓买过很多东西,她总是弄丢,也不在意这些。
等到十三岁之后,顾冬甯买给她的东西已经寥寥无几的时候,她蹭无数次的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留住他送给她的每样东西。
顾冬甯不再乐意给她买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他知道她喜欢他后就开始了。
钟菓举着打火机,毫不犹豫的按下按钮,一股火苗窜上来,点燃了另一只手里的日记本。
火光四起,泛黄的日记,燃气蓝盈盈又带着紫色的光芒。
几本日记,一些杂物,在身后彻底的燃烧。
钟菓慢慢的往回走,看也不再看那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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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以茹给顾冬甯送午餐,两人正在他的办公室吃饭,她的电话响了。
接通后,是参赛举办方来的,说是白以茹得奖了,第一名,颁奖典礼周六在法兰克福举行。
“什么时候去领奖?”顾冬甯等到她挂了电话才问,她那样高兴,不用问就知道是得奖了。
“周六。”白以茹激动的抱着顾冬甯在他脸颊上吻了吻,“这一次是第一。”
“就知道我老婆最棒。”顾冬甯反手搂住白以茹,“我们得好好庆祝庆祝。”
“嗯嗯。”白以茹点头如捣蒜,“怎么庆祝?”
“吃肉。”顾冬甯说着就吻上白以茹的唇,其实并不是因为得奖他才想做,而是他刚才就想了,只是被这个电话打搅,现在重新继续而已。他有些怀念在卢卡斯的办公室里,跟她温存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