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公主躺下,潇湘拿了女红坐在床头守着她,千金公主说道:“潇湘,让人好好招待督主,千万不要怠慢了。”
“公主不说,奴婢也晓得,只是……”,潇湘的手顿了顿,想到那眉目艳丽又张狂的美貌男子,轻道:“潇湘怕留不住那位……”
“她目的没有达到,是不会走的,你们只管好生照顾着。”
“好,奴婢会吩咐下去。”
……
宗政陵离开那庭院,轮椅滚过那常常的一线石板桥,车轮之声似敲击在水面上,一起一伏,似人的心脏般跳动,千金公主倒映在帷幔上僵硬的身影始终盘桓在他的心头,让他心脏像被勒住一般的难受得紧。
他极少来到这院落,偶尔来一次,对千金公主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极尽奚落,起初一年千金公主还会对他的嘲讽辩驳几句,最近两年她与戒贤搅合在一起,看他便像在看陌生人,而他之后无论如何奚落她,她都默然不语,就像在欣赏他一人的独角戏,于是,他便更不想踏进这里,更不想看见那女人冰冷的面具和古井死水一般的眸子。
面具……那张永远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具,从嫁给他至今,她便一直带着面具,从前他从未仔细注意过她的容颜,如今怎么都想不起她三年前是如何倾国倾城的模样,只是,她为什么要带着面具?用面具表达对他的不满是么?
她有什么不满?蛇蝎心肠恶毒自私,毁了他一双腿,害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她有什么不满,哼——
宗政陵心中恨意突起,死死的捏着轮椅扶把,他忍不住回了回头,仿佛这样便能将自己的恨意清清楚楚的传达给千金公主——让她知道,她费尽心机得到的男人,恨不得她下地狱。
但宗政陵回头,却望见那庭院牌匾上浮生若梦四个字,那四字是千金公主亲笔所写,她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其传神,但那雕漆却是白色——死亡灵幡一样的白色。
这张牌匾,是千金公主嫁给他一年后换上去的,不知那女人是如何想的,竟然会以如此不吉的颜色给自己的院落上匾,再加上院落来来往往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了无生气,只从外面看就是阴气阵阵,当真是比死人的灵堂更阴森。
相由心生,宗政陵此刻看着那阴森的四个字,便觉得那是千金公主对她的挑衅和嘲笑,他心中恼怒不已,大声说道:“吕光,还不快走。”
吕光正顺着宗政陵的视线在看那牌匾,也觉得那牌匾诡异又阴森,听到宗政陵的话,忙回过神推着轮椅离开。
宗政陵自从瘫痪后性子就变得喜怒无常,极难伺候,尤其是在面对千金公主时,情绪波动更大,吕光想起四年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宗政陵时,唏嘘不已。
吕光推着宗政陵行过一线桥,转角之处有一丛郁郁葱葱的常常青树,宗政陵抬头,便看见了站在树下的戒贤。
戒贤将一身红衣袈裟穿出了仙风道骨的韵味来,他双手合十立在那里,便如一尊苦思冥想禅理的佛。
他刚刚包扎了伤口,脸颊失了血色,加上他五官深刻,那颧骨便异常凸起,有些凌厉。
“怎么,大师还没走?”,宗政陵笑容沉冷,“大师是要在公主府过夜了?”
“贫僧是在这里等驸马爷。”,他叫驸马,而不是施主,在出家人眼中,众生平等,都是施主,如今施主不是施主,宗政陵在他心中,已经不是平等的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