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正要进入,门神跳将出来,手持板斧架住,圆睁双目吼道,哪来的一对浪荡野鬼?要进房主镇兴隆家不说出个原因,就请止步。侯金枝见我站在面前,身子不比门神矮,还比门神要魁梧一点,也就不太惧怕,冲着门神讲,门神大叔,你又不是不认识我,上我来找钱馥芳讨账,账没讨到,还被你吼出了门,你不记得吗?
门神打量着侯金枝,眨一眨眼睛,好像回忆起来了,他又望一望一声不吭的我,然后将架起的板斧放下,问侯金枝,钱馥芳欠她多少钱,是几时欠的。
侯金枝告诉他是自己还在阳世活着的时候欠的,那时,钱馥芳考取大学没钱,我就借给她4000元钱,她答应参加工作之后,慢慢还给我,可是一分钱没还,我不幸遭遇车祸死后,再托梦找她,她不肯还了。她欺负我,看我现在是鬼魂之身,死无对证,所以不肯还。
门神听清楚了,一改那副凶巴巴的样子,语气也变得平静,你现在是鬼,钱馥芳是人,你叫她如何还钱你?让她还冥钱你吗?
不要冥钱,我跟她说清楚了,叫她把欠的那笔钱还给我在乡下还活着的娘,可是她不肯,我当然要找她。侯金枝把话讲明白了。
门神也懂理,他望着我问道,难道钱馥芳也欠你的钱?
我说,不欠我的钱,我是跟我夫人作伴儿来讨账的。
又不是打架,你只能站在门口,不能进去。要进去讨账,就只能是她。门神说着,把手里的板斧一晃,只是没有举起来,仿佛在威胁我:你要是硬闯,这家伙是不吃素的。
行啦!让我夫人进门去讨账,我就在门口等她。我妥协一步,偏开头,屁股对着门神,用一种肢体语言表示对他藐视。
门神立马隐身于门楣,让侯金枝进门去。我站在门口等候。
片刻,我听到夫人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声,就要闯进屋里增援,可尚未闯入之际,门神瞬间就跳将出来卡在门口,手里还挥舞着板斧,吼道,不许进!
我气得直跺脚,大声嚷道,我家夫人账未讨到,还被人欺负,我不能帮帮她、护着她吗?
门神也没有回答我,就是堵在门口不让进。
这时,我看见侯金枝双手捂头,身子微微前倾,发出哎哟哎哟的痛苦叫声,正从屋里出来。门神转身一看,从门口让开,让侯金枝出去。
我镇定地问道,是钱馥芳欺负你了?
侯金枝不说话,一头扑在我怀里号啕大哭,我感觉她站不稳了,非常痛苦,好像哪儿伤着了,并且伤得不轻。就愠怒地冲着门神讲,你让开,我要进去讨个说法,欠账不还,还伤了我家夫人。
无理可讲,反正我没有伤害你家夫人,我只是履行看门神职,不经我家主人同意,休想进去。门神把板斧举得高高的,他说话的声音也是高高的。
这会儿,屋里一个瘦个老汉叫门神让开,他走出来对我说了一番话,我才知道夫人受伤的因由——
原来,上次侯金枝来到钱馥芳家托梦讨账,彼此吵起来了,侯金枝说你不还钱,我做鬼都要掐死你。钱馥芳虽然火气大,也不信邪,但是醒来后,想起侯金枝说过的话有些后怕,感觉她毕竟是鬼,鬼在阴处,人在明处,恐怕防不胜防。
当然,她转念一想:用极唯物主义的观念自我宽慰一番,世上无神鬼,尽是人做起。梦到的东西都是假的,是不是自己因为欠了侯金枝的钱见她死了,死无对证,不想还,潜意识里有惭愧之感,故而做这种噩梦呢?
她也说不清楚,是不是这样的,但是自己欠人家的钱不还毕竟心虚,还是有点不安。
她就把这个梦境变换一种说法告诉丈夫镇兴隆,只说梦到一个女鬼找她要钱,她又不欠女鬼的钱。镇兴隆一听,很是惊讶,就半信半疑地说,女鬼找你要钱,你就买些冥钱烧给她不行吗?
那个女鬼不要冥钱,要真钱。
真钱怎么个要法?就算你给真钱女鬼,女鬼又没有身子,更没有手接纳,如何要得了真钱,是不是要你烧真钱她?
不是,那个女鬼说她有个活人在乌金山什么庄,我又不认识人家,怎么给呢?
那就坏了,那个女鬼要你给几多真钱?
给4000块。
还不少哩!
夫妻二人谈论着,均有些惶恐不安。最后镇兴隆说,我有个办法镇住那个女鬼,莫让她以后再来找你。钱馥芳说,你快把那个办法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