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门前塘里没人,施策就带郑明到魏蕾家屋门前去叫人,两块门扇合成的大门是关着的,没上锁,推得开,但是他们没有推。施策就站在这儿叫魏婶,可是里面没有回应。郑明说,她丈夫也不在家吗?
他丈夫在大队农窑上做事,你不知道么?施策这么回答。
郑明“哦”了一声,有些着急地提高嗓门叫道,魏婶,你在哪里?
依然没有回音。施策就把她家大门推开进去找,从堂屋找到睡房;又从厢房找到后院的茅厕,郑明一直跟在他后面,还是不见魏婶的影子。
退出来后,他们把大门关成开始那个样子。郑明说,施策,既然门都没有锁,说明魏婶一定没有走远。你去帮我把她找来,我就在这儿等。施策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地说,我再到门前塘里看看,看魏婶是不是落水了。
听到这句话郑明紧张起来,心里好像一个声音在说:如果魏婶淹死了怎么得了?若从水里打捞起来,我对着她的尸体下跪磕头,上算不上算?
此刻,施策一边喊魏婶,一边到门前塘岸上看,还走到洗衣的码头仔细瞧了瞧,然后望着跟在身边的郑明说,郑书记,我分析魏婶没有落水,到其他地方去了,看是不是到菜园里去了?但是也奇怪,她既然洗衣,就必定到屋前场子上就着搭好的竹篙晾晒衣服,可是又没有看见她晾晒衣服,那么她把衣洗了晾到哪儿去了呢?
狮毛狗站在塘塍上望着施策汪汪地叫了几声,施策没有理睬。施策知道,要不是对于狗来说,可算陌生人的郑明跟在自己身边,那么就是一定是它摇尾乞怜地跟在自己身边。
狮毛狗叫几声是不是向他争宠呢?施策没有多想,正踏着礓礤上岸,郑明把他的肩膀一拍皱着眉问,你说魏婶没有落水,有何根据?
郑书记,我清早起来看见魏婶端着木盆到门前塘码头上洗衣的,你想,要是魏婶落进水里了,就算魏婶不会水,沉进水里,那只木盆可不会沉进水里,它有浮力呀?!施策边说边抬起一张满是络腮胡的脸,看着郑明一张拉得很长的上面像盖了一层阴云的马脸。
我相信你说的,那她到底到哪里去了呢?郑明闷闷不乐地问。
施策说,那就不知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又把郑明带到屋对面山上的魏蕾家菜园找,还是没有找到,只好又返回。施策望一眼跟在后面,与郑明保持距离的时走时停的狮毛狗,忽然对很失意的郑明说,郑书记,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能否找到魏婶,还没有十分的把握。
什么办法?你说说。郑明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就催促他说。
施策像怕揭早了锅盖不好,他不说办法了,只说,郑书记,你看着我找就行了。
好的。施策说,我就指望你了。
只见施策朝前跑几步,嘴巴窝着,“呜喔”地一唤,正堕着尾巴的狮毛狗见它的主人离开了陌生人,就腾起身子一跳,从后面梭到前面,径直来到施策的脚边。
施策继续着一阵小跑,跑到魏蕾家屋门前,他推开门进去,狮毛狗也跟了进去。施策想找魏蕾的衣服给它闻,可是没有找到,他就将搭在挂绳上的魏蕾用过的一条毛巾拉下来,让狮毛狗闻了闻,狮毛狗领会意思。这可以说是施策训出来的。
前两年,他捉到野兔让这条狗闻闻,不久,对野兔产生了嗅觉条件反射的这条狗就多次出猎,咬回野兔之类的野物。眼下狮毛狗明白了施策的意图,是要它去寻找这个家里的主人。
这时,郑明也跟来了,他站在魏蕾家的屋门前,见狮毛狗衔着一条毛巾出来,就让开。然后和施策一样跟在狮毛狗后面一边走一边看。狮毛狗出了大门,穿过禾场,绕到屋后,飞也似地窜进长满了树木和刺蓬的杂木林。
跟来的施策和郑明都看不见狮毛狗的影子了。片刻,听到狗在林中汪汪地叫,他们钻进了林子,抬眼就看见魏蕾——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双手端着一只木盆,往林子的更深处躲藏。狮毛狗丢了衔着的毛巾,跟着她汪汪地叫。魏蕾无处躲藏,身子直打颤,可见她受惊不小。
魏婶,别跑,郑书记找你。
施策这么一说,魏蕾更紧张了,她跑得更快。
郑明就叫喴,魏婶,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不会发动群众抓你戴纸糊高帽,挂黑牌上台批斗。这句话连说了多遍,魏蕾才有些相信抑或半信半疑,她回过头,身子摁着一棵皂桷树,双手还端着那只装了衣服的木盆,面白嘴白,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郑明说,是真的吗?郑书记。
是真的。郑明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