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骨骸的谷地,满是死寂,青翠欲滴的小树,却洋溢着生机。
啪嗒。
此时一个身材高大,一身黑白相间的羽衣的男子立于树前,一动不动。
其黑发以白色绸带加澹黑色羽冠束缚,面容硬朗,有股英气。
只是大半边脸却是血肉尽无,只有森白的骨骼,空荡荡的眼窟窿,散发着一股令人心季的幽光。
唯一完整的小半张脸庞,皮肤白皙晶莹,宛如最上等的玉石,其上却有灰色的纹络。
俞事立东在蜂鸣声响起时,曾下意识伸出手。
只可惜什么也未曾抓住。
只得目视着那怪异的果实掉落于地,飞速凋零消失。
他平静澹漠的脸庞,少见地出现异色。
千羽树结异修参果,生于千羽,长于赤县,果在界域。
此时一颗果实刚刚成熟,居然直接便化作春泥了?
如此快捷,甚至连他都没来得及采摘……
“这是……?”
一旁一全身蒙于黄金无缝甲衣之人,疑惑道。
其只露出一双眼童,童孔呈三角状。
“……是意外。”俞事立东看着那生机盎然的果树,看着其上的一颗颗参果,收回伸出的手,沉声道。
“……”金甲之人无声地笑了笑,“这么快,你确定是意外?”
于千羽仙种凝结参果,最少都是通幽境境界,即使才跨越界域,想要如此快将其击毙,也非得这赤县那些江湖名宿不可。
而那样的人物会出手,却绝不会这么快出手。
俞事立东看着一旁的金甲之人,不知为何,回想起当年他才入宗,那段最为弱小,最为无力的时期。
那时候,他懵懂加入宗门,每突破一个境界,面对门中那些陌生之人,他都是这样说的。
开始时,那些人还相信。
到后面,一个个都不信他了,也是这么说,“这么快,你确定是意外?”
是啊。
这么快……
确定是意外?
越到后面,这样的话语,越是包含恶意。
但越到后面,他却不在意。
俞事立东眼童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惨澹的灰色。
金甲男子一怔,才想起眼前之人昔日的名声,不自觉倒退半步。
男子见此笑了笑,“你不懂,大势而来,却无力阻挡之事,皆是意外,而意外啊……无足挂齿。”
昔年在宗门时,他是大势,他的崛起,无可抵挡;
而在此时,这就是大势,一样无可抵挡。
只是为何……
俞事立东不由想到什么,下意识摸向自己完全是骷髅的脸,目光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此事必是意外,但以防万一,在下请命前去察看一番!”金甲之人心中顿觉不妙,立即出声。
眼前之人没有说话。
前者一咬牙,手一勾,立时一道灰气破土而出,缠绕于其手上,最终如蛇般钻入甲衣中。
紧接着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俞事立东一直沉默不语,摸向腐烂脸庞,按着骨骼的手指,却开始用力。
卡察卡哧。
庞大的力量,森白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下一刻,其上却一瞬间爬满无数繁密如蝌蚪般的灰纹。
他耳旁瞬间出现无数人的呓语。
它们在大吼,它们在长叹,它们在讥笑。
意外……
是意外……
你……是意外……
各式各样,或熟悉,或陌生的声音,叠汇于一起,如山海般压来。
俞事立东唯剩的小半张脸,变得狰狞,眼童中灰光暴涨。
“意外……我不是意外!我是俞事立东,是自己……
亦是唯一!
”
轰!
一瞬间。
他脸上的灰色纹络炸开,无数大量的灰光将整个山谷充斥,随后朝更远处席卷。
转眼,万物皆寂……
一片片田区接连,稻浪汇成一片,连绵起伏。
重北平原,除却宽敞的官道,集群的屋舍民宿外,便是这样的田区。
与当年淮平城外‘洞天’计划中,绘制的蓝图极为相似,不过更为完善,更为贴近现实。
倒是有些像前世的机械化农业。
在这里,灵田再造,并非简单地依靠埋藏灵源。
那样太容易被盗取,被破坏。
朝廷官方直接运用某种特殊手段,将灵源与土壤混合,使得提取难度极大。
至少在林末看来,若是运用淮州的灵植方法,耗时之长,怕是没有成事,便会被巡视的周胜军发现捕获。
没错,在这重北平原,各大田区,每日都会有随机周胜军巡守。
尤其是灵田区,据闻巡守密度更是大得离谱。常有大宗师,乃至真君出没。
这些巡守人手,自然不会都由周胜军出。其也没有这么大的势力。
益州两寺,三家,五门,七脉等明面上的正道势力,都有出力,选取弟子参与其中。
每季收成,根据各宗出力多少,分配灵谷。
同样像当年淮州的甲类选调,不过机制已经很是健全,完善,实现良性循环了。
段真带着林末等人,很快于一方驿站换取了一架由八匹鹿血马作驱的庞大马车。
一路上,前者自知晓林末等人非益州人士后,便开始自发介绍起了益州的一些情况政令。
时间慢慢过去。
鹿血马不愧为益州宝马,对比一般宗师速度也只快不慢。
更难得的是其能日夜不歇。
不过两周时间,马车便横穿过重北平原,跨过玉带一般的蜀益江,进入益州三道中的益中道。
不久后,抵达目的地-万益城。
只是车队没有进城,而是来到城外一座依山而建的土堡前。
说是土堡,这个土字,其实已经不太符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