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山林密集,夜深人静,虫鸣聒噪。
一束车灯刺破浓稠的黑夜,车轮碾压在碎石子路上,窸窸窣窣。
车灯熄灭,清辉的月光照亮了这辆银色的跑车,竟比月色还要疏远清冷。
车上的人下来,一双皮鞋踩进泥泞的水坑里,溅起一圈泥水洒在裤脚上。
“这……这是什么地方?”
杜建萍的脸在月光下不知所措,她看向雷铭,却只能看见他低垂着头的背影。
“雷铭,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风吹过,树声沙沙,带着几分令人恐惧又不安的窒息感。
“雷铭,你到底想要和我谈什么?”
“不是他想要和你谈,是我们想要和你谈!”
第三方的声音落地,杜建萍的四周突然射来好几道刺眼的车头远光灯。
她当下紧皱眉头,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杜建萍只觉自己身上忽然多了无数双手。她当即大惊,怒喝一声,旋身躲开,一腿一拳,打得周围的人声声哀嚎。不过寡不敌众,加上杜建萍无法适应现在的光线,在敌人轮回的进攻之下,她最终还是被制服。
“……放开我!放手!”杜建萍双手被绑在身后,身子被压在银色的跑车上,“你们是谁?想要跟什么?放手!”
杜建萍挣扎着,双手虽然被制服,可是双脚依旧不安分。她使出浑身之力借用转身的力气撞开了身后制服她的人,飞起一腿狠狠踹在一人的胸口上,其余的黑衣人立刻扑上来,杜建萍左躲右闪,只靠一双腿竟然也让人难以接近。
“啧啧啧,真是一匹不好驯化的野马。”
奎因的声音不远不近,但听得出来,他已经不耐烦了。
雷铭听见了手枪上膛的声音,他立刻冲向杜建萍,杜建萍见是雷铭,并未对他出手,反而毫无戒备地说道:“快帮我!”
谁知,雷铭冲上去二话不说,赶在奎因的手下开枪之前,趁机反把杜建萍制服了。
“你……雷铭……你干什么?放开我……雷铭!”
雷铭面不改色,的确放开了杜建萍,但此时杜建萍已经被黑衣人五花大绑,再无翻身余地。杜建萍瞠目结舌,一个劲儿地大喊:“雷铭!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是谁?雷铭……你疯了吗?我是你干妈啊!雷铭!”
“很快,你就会知道我们是谁了。”奎因的声音响起,他在笑,笑得冰冷又刺耳。
雷铭看向奎因,没在理会身后的杜建萍,“你要的诚意,我已经带到了。”
“我也收到了。”
“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从我手上得到什么。”
“不急,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奎因招了招手,杜建萍被绑着扔到了奎因的面前,他讥诮着一声冷笑,“看见了吧,这可是你的干儿子亲手把你送到我们手上的。你的心里,是不是很恨他,很埋怨他?”
杜建萍恶狠狠地瞪着雷铭一通训斥,奎因却自在得意。
他不仅要雷铭和杜建萍反目成仇,还要他们从此结下深仇大恨!
雷铭被杜建萍骂得心里隐隐刺痛,可他终归一句话都没说。
“人已经到了,协议依旧有效。”雷铭在提醒奎因。
“当然,合作继续。”
奎因回答得言简意赅,扬手示意,杜建萍就被黑衣人扔进了一辆车里。
整个过程,杜建萍骂骂咧咧,把雷铭骂得狗血淋头,只说从此和他断绝关系。
雷铭始终镇定自若,一点情感起伏都没有。
“回去好好经营你的凯盛集团,我有需要,自然会再和你联系。”
雷铭沉默地看向奎因,转身,离开,空中只有跑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奎因一直微眯着眼看着跑车的尾灯消失在冗长的黑夜里,眸中的冷笑越来越深。
夜雾飘渺,月光暗淡,浮云散开时,山林里,哪里还有奎因一干人的踪迹。
……
雷铭开车一直回到市区,手里握紧了方向盘,黏糊糊的,全是冷汗。
天台之争,雷铭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答应带杜建萍去见奎因。他们事前已经算计好了,奎因自负甚高,当然会毫不犹豫押走杜建萍。一旦杜建萍深入奎因内部,后面的事情,雷铭再也控制不了。奎因心狠手辣,杜建萍能否保住性命,雷铭并不知道。
今夜亲手送羊入虎穴,等于杜建萍整条命都掌握在奎因手中,是生是死,都是奎因一句话。雷铭不甘心、痛心,却于事无补。奎因多疑猜忌,对雷铭的信任能有多少,雷铭也不敢保证。奎因的情绪反复无常,今天答应继续合作,可能明天又翻脸不认人。
雷铭已经间接害死钱小湘,亲手葬送了杜建萍,不想钱小沫一家人和雷恩曦、雷恩炀包括雷晴,再有任何意外!
该断的,必须得断。
绝对,不能再心慈手软。
雷铭咬破了唇角,渗透出丝丝鲜血,钻心刺嗓的腥味让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他踩死了油门,轰鸣的咆哮声,跑车飞驰在宽敞的马路上如闪电般转眼消失。
两个小时后,天边拂晓,小鸟不谙世事的欢鸣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