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李彬捧着手里的收养文件朝雷铭走去,钱小沫还没有来开门,雷铭站在门口转过身来。
“我……”李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一直憋在他心里的话,现在终于能问出口了,“我能……能叫你……爸爸吗?”
我能叫你爸爸吗?
能叫你爸爸吗?
叫你爸爸?
爸爸。
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李彬嘴里都呢喃着这一声无法叫出口的称呼。
他害怕雷铭拒绝,害怕雷铭生气,紧张得小手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角。
雷铭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变化,李彬低垂着眼睑根本不敢看他。
“你是我的儿子,不叫我爸爸,叫我什么?”
话音落地,李彬惊讶地抬起眼眸,眼眶里竟然潮湿红润一片,不等雷铭意识到怎么回事,李彬已经埋头扑进了雷铭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洗衣间这时传来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钱小沫刚开门就看见李彬抱着雷铭失声大哭的画面。
这……这是什么情况?
钱小沫目瞪口呆,不就是把他们关在一起两个小时,这剧情她怎么一下子就跟不上了?
雷铭僵硬地挺直了后背,双手垂在身边也是硬邦邦得像木棍,他还从来没被同性这样抱过。他抿了抿双唇,只能抬着手轻轻拍了拍李彬的后背,谁知道李彬的哭声更大。钱小沫纳闷了很久,才听见李彬在叫他“爸爸”。
这一声爸爸落在钱小沫的心坎里,也说不出为什么,她鼻头一酸竟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彬彬……”
钱小沫一声呢喃,上前一把抱住了李彬和雷铭。
两个人的重量都靠在雷铭的身上,他险些没站稳,只得一声哀叹,任由他们两人这样抱着他。保姆在客厅里远远打望着他们,会心一笑,继续埋头打扫着客厅的卫生。
客厅吊灯的白光朦胧了他们的身影,在小区黑夜之下,他们如同每一个寻常人家。
到了晚上十点,雷铭陪着李彬回到卧室,李彬双手交叉在胸前,紧紧捂着那份领养文件。
“快睡吧。”雷铭关掉了壁灯,银辉色的月光穿透窗户落在床上。
李彬点了点头,却又忽然问道:“那她就是我的妹妹了?”
雷铭愣了愣,自从出了森林后,他和李彬都没有再提起过雷恩曦的存在。
“嗯。雪雪的事,我会选个合适的时候,亲自告诉小沫。”
“……那……她的妈妈……”李彬一直犹豫着不敢问这个问题。
雷铭毫不迟疑,果断地回道:“是小沫。”
李彬这才安了心,看着雷铭离开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但,既然钱小沫是雷恩曦的亲生母亲,雷铭为什么又不肯告诉钱小沫呢?
李彬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捧着怀里的领养文件,看了一遍又一遍,中英文看得他都能倒背如流了。他满心欢喜,激动得根本睡不着。虽然他一直认定自己是雷铭的亲生儿子,现在却只能依靠领养文件成为雷铭的儿子,但无论如何,现在雷铭终于承认他了,他可以正大光明叫雷铭“爸爸”,李彬已经心满意足。
他翻了个身,瞪圆了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月光影子,他又会想到雷恩曦。
他的妹妹,那一袭白裙赤足站在林间,怀里捧着野花。比月光还要纯美,还要轻盈。
仿佛,是从古老的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仙子,不染一点世俗的尘埃。
她的眼睛,拥有摄人心魄的魅力,时而又像春风般和煦。
这是他的妹妹,他的家人。
李彬想着想着,梦见一家四口大团聚的日子。
这样的未来,应该不远了。
李彬终于还是睡着了,唇畔的笑意哪怕在梦中也不曾削减。
……
……
第二天醒来,第一缕阳光刚刚轻抚过李彬脸颊的时候,他忽然睁大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原来却只是在找自己的收养文件。看见文件上雷铭刚劲有力的签名,李彬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从未觉得清晨醒来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阳光明媚,春风温暖,他情不自禁地哼出了欢快的小调。
以后,他就是雷铭的儿子雷恩炀了。
雷恩炀,雷恩炀,雷恩炀!
他欢呼雀跃地穿着衣服,差点没飞起来。
他打开卧室的门冲出来,保姆已经做好了早饭,雷铭正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而钱小沫慢悠悠地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出来,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爸爸,早安!”
雷恩炀跑到雷铭面前,喘着气,眼睛里有点胆怯又有点期待。
雷铭依旧看着电视屏幕,淡淡地“嗯”了一声。
雷恩炀却心满意足得差点手舞足蹈,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兴奋地爆炸了。
钱小沫晕晕乎乎地走来,雷恩炀兴奋地转身望着她,刚要开口,一声“阿……”都已经到了嘴边,却瞬间凝固。钱小沫现在已经不再只是他的阿姨了,可是,雷恩炀心里始终只有一个妈妈啊!不管钱小沫对他多好,他和钱小沫有多么亲近,要雷恩炀现在改口叫她“妈妈”,他还是做不到。
“早啊,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