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花走向李彬,双手递给他。
李彬赶紧背过身去擦掉了泪痕,才倔强地撅着嘴瞪着钱小沫,却又当他的视线落在百合花上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温柔如水。李彬接过钱小沫递来的百合花,什么话也没说,跟着雷铭朝浓荫深处走去。
钱小沫走在最后面,高跟鞋踩在草地上,柔软的像是踏在棉云上。
走了没几步,树荫下的墓碑便看得清楚了。安息在这里的人并不少,每个人的墓前都开着鲜花,教会的人每天都会来打理,都是他们亲手种上去的。雷铭站定的那个位置前开着康乃馨,冬风显然吹不到这里,这里躺着美好的人,时时刻刻都沐浴在春风下。
李彬站在雷铭身边,看着墓碑上写着自己妈妈的名字,刻着妈妈的照片,他终于忍不住眼泪簌簌而落。他俯下身子将百合花放在了墓碑前,那里摆放着一个木盒,木盒有一面是透明的,里面放着很多杂物,李彬一眼认出了它们,都是有人从木屋里拿出来的。
李彬很惊讶。
他直起身子的时候,留意到墓碑上刻着自己的名字。这个墓碑是以他李彬的名字刻的,他诧异的看向雷铭。
“是钱小沫的意思,这个地方,是只属于你和你母亲的秘密花园。”
李彬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落,他们有个秘密花园,就是山里的那座木屋。那座木屋也只有钱小沫才知道在哪里,所以,木盒里的东西,都是钱小沫拿出来的。李彬睹物思人,再也顾不了自尊,嚎啕大哭。
雷铭低眉凝视着他颤抖的小身子,咬着牙,似乎回忆起了童年的那段时间。
他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拍拍李彬的肩头,却又僵硬在半空中,默默地收了回来。
看见李彬就像是看见了过去的自己,雷铭苦笑着,转身离开,只留下李彬一个人守在martini的墓前。钱小沫远远地望着李彬的背影,知趣地没有走上去,反而是走向雷铭。
他们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这棵树很老了,树干很矮,枝丫却很茂盛,反转的绿叶簇拥在一起更像是一朵朵云舒卷在一块儿,让人发自内心的柔软。
“你给她找的地方,真美。”钱小沫感慨着,与雷铭并肩而立,雪白的衣角和乌黑的发丝随风翻飞,“她睡在这里,一定能安息的。”
雷铭的目光依旧直视前方的李彬,双手插在裤兜里,淡淡地说道:“外面的世界却永远得不到这里的安宁。而当我们的呼吸和心跳都已经停止,这样的安宁又如何享受?”
钱小沫望着他,“你是指奎因?”
雷铭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钱小沫聊到了这个,但最后还是应了声,“嗯。”
钱小沫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什么,“去医院找简念和夏沁,也是为了奎因。”
雷铭有点惊讶,看着钱小沫的眼波流转,依旧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有办法能对付他们吗?”
“暂时没有。在还没有搞清楚奎因为什么要盯上我,我们就没有办法解决。”
雷铭如实回答。
隐瞒得太久,心里也累了。尤其是来得这样一个安宁的地方,越发让人感慨万千。
钱小沫抿了抿双唇,这么久以来,他们第一次正式谈到这个话题而且雷铭没有回避也没有凶她。钱小沫感觉,自己终于距离他又近了那么一点。
“夏沁……我也和她聊过,简念告诉过我他们的故事,还让我以后有机会转告夏沁一句话。”钱小沫低语着,“不过那次见面太匆忙了,我还来不及说,夏沁就被叫回去了……”
“夏沁知道简念要你转告她吗?”雷铭似乎想通了什么。
钱小沫点了点头,“知道。我答应她下次再告诉她,但是……因为姐姐的事情耽误到现在,我都没有去过。”
雷铭恍然大悟,夏沁找林菀白找自己,其实是为了找钱小沫。
但是现在简念不是醒了吗?
为什么夏沁不直接问简念呢?
解决了一个问题,又诞生了一个问题。人生,真的就是一系列的问题。
“下次你去医院找夏沁的时候,带上我吧,我想亲口告诉她。”
钱小沫望着雷铭,可他思索着什么并没有回答。
“现在奎因那边是什么情况?他还会来抓我们吗?”
“不会。”雷铭回道,“至少目前不会。”
“目前?是多久?”
“不管是多久,我都不想再活在奎因的阴影之下,我只想过属于正常人的平静生活。”
“那我们现在就能过正常人的平静生活。”
雷铭一愣,疑惑地看着钱小沫,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以前,这种神情只会出现在雷铭对浅小沫说话时,钱小沫的脸上。可是现在,竟然会出现在雷铭的脸上。
“你都说了,目前奎因不会再来找我们。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相信你的判断。不管这个目前是十天半个月,还是三个月五个月,至少这段时间里我们活得像个正常人。我们柴米油盐酱醋茶,不用担心时时刻刻会挨枪子。哪怕将来奎因再行动,至少我们还有这段美好的时光,过得像个普通人。”
雷铭目光火辣地注视着钱小沫明亮的眼睛,一颗心热血沸腾。
“雷铭,只要我们愿意,没有人能夺走我们安宁平静的生活。只有我们自己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