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简念低垂着头,说得虔诚又坦然,心里蓄积的泪水早已经满盈。
沉默,黑夜的沉默。
他完全没有想到,夏沁的身子忽然在这个时候抽搐了起来。
简念一怔,猛地抬起头来,“夏沁?”
病床上的夏沁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不住的痉挛,嘴里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
简念凑身上前,俯身压下去,耳廓贴在夏沁的唇瓣上,这才终于听见她不住说着:“……不……不要……不要去……”
简念的身子一颤,脸上的表情是无奈,更是痛苦。
他抬手摸了摸夏沁的额头,情不自禁地嘀咕道:“傻丫头……”
“念……念……”
夏沁迷迷糊糊地念叨着简念的名字,就像诵念某段经文一般的虔诚。
她不是个偏执的人,但只是对简念,有股难以言明的执念,像是医生对病人的一份责任,又像是被感动后的一种保护,但更像是少女对白马王子的单恋。
她也有所渴望,有所憧憬。
少女关于爱情所有的幻想,她都有。
只可惜,夏沁和简念一样,命运不由自己掌控,她所想象的一切也只是想象。
夏沁的身子渐渐不再抽搐,也没有再胡言乱语了,简念的心终于如释重负。
但是她的身子还在颤抖,手心很冷。
于是简念缓缓站了起来,挨着她躺在病床上,紧紧地将她抱住。
简念只想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夏沁,在他心里,这是他亏欠夏沁的。
夏沁虽然失血过多昏迷,但是她的心还是有感觉的。
她的心在融化,但是她的身体依旧冰凉,不能动弹的手脚让她像个植物人一样接受着简念的拥抱,只能静静地感受着简念的温度。夏沁沉浸在这出乎意料的拥抱中,身体温度终于一点一点开始恢复。
这一晚,简念一宿未眠,紧紧地抱着夏沁。
直到天边微微亮——
夏沁缓缓睁开了眼睛,浑身虚弱又乏力。
但几乎就是同一瞬间,“简念”这两个字迅速占据了她所有思维!
“简念!”
夏沁倒吸了一口气,猛地坐起来却扯到了受伤的手,整个人又“轰”的一下倒在了床上,扯得她生疼,沉重的一声闷哼,病床都在咯吱响。
钻心的疼这才让夏沁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输液管,这才惊觉自己在医院里!
“简念……啊……简念……”
夏沁挣扎着要下床,可失血的她现在浑身无力,勉强拔了输液的针头,也还是坐不起来。
而病房里,早已经没了简念的踪影,空荡荡的,风撩起窗帘夹杂着几多雪花,寂寥凄清。
夏沁侧身想要撑起来,却忽然顿下了动作,呆滞地凝视着自己身边的另一半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里残留着简念的体温和香气。
呵。夏沁冷笑着,怎么可能?这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夏小姐,您醒了。”这时,一个女佣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夏沁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看见简念了吗?”
“少东家嘱咐,这是为夏小姐炖的补品。”
佣人在一旁平静地说着,像是根本没听见夏沁的话。
“他人呢?”夏沁再三焦急地追问着,伸长了脖子,好像简念会在女佣身后似的。
女佣沉默。
“他走了?是不是?他……还是决定了……”
女佣沉默。
夏沁无奈地摇着头苦笑,“他还是不顾一切的回去了……我是生是死,他真的根本不关心……简念啊简念,为什么要我爱上你呢?”
夏沁低垂着头,两行泪水无声滑落。
她想用苦肉计拖住简念的脚步,只要简念能够停住脚步,甚至暂缓脚步,她即便流再多的血也都无所谓!可是……可是她的血,在简念心中根本一文不值啊!
她不是钱小沫。
夏沁痛苦地在心里呢喃着,能让简念罢手的唯一方式,恐怕,只有钱小沫了!
躺在床上的夏沁,如是想着,忽然神经质的大笑起来,吓得女佣一愣一愣的。
倏尔,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夏沁撕心裂肺地哭嚎着,哭到整个人都在抽搐,哭到整个人都已没有力气,但是她嘴里还在不住地念叨着简念的名字。
她知道,这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了。
女佣手里提着的饭盒里,那一碗羊肉汤,是两个人约定好的。
可现在,只有夏沁一个人了。
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