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救护车还呼啸在大马路上的时候,钱小沫有片刻的清醒。
但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又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可哪怕如此,钱小沫满脑子都还是刚才的画面……杀手面容狰狞的冷笑、脖子上被刀刃割过的森冷、头颅开花鲜血四溅的恐怖、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尸体……
这一切的一切,哪怕钱小沫在昏迷中,也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束缚在死亡的恐慌中,噩梦终于也找上了钱小沫……
“砰……”
枪声响起,离弦之箭般的子弹瞬间穿透雪雪娇嫩的身体,而雪雪的鲜血顿时飞溅了钱小沫一身,染红了她整张脸。钱小沫痛苦地嚎啕大哭,疼得钻心挖骨,可下一秒,枪口又对准了钱小沫的眉心,扳机扣动,她依旧还在大哭中,突然一抹黑影闪來,替她挡下这枚子弹……
“不要……不要…”
钱小沫撕心裂肺地大叫起來,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雪雪和雷铭,她猛抽了一口气,仿佛耗尽了她生命所有的力量,身体空荡荡的,心房的位置已经彻底崩塌了…
她想哭,只有眼泪却沒有声音。
她心如刀绞,捂着心口,却感觉不到心的跳动。
钱小沫在梦里挣扎着,触手轻抚着雷铭的侧脸,是那样的真实,更是那样的冰冷。
“不要……铭……不要……”
“我在这里,你不要害怕…我在,小沫…”
病床边上,雷铭握紧钱小沫的手,轻轻替她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可是钱小沫就是醒不來。
病房外,简念被钱小沫的叫声吓了一跳,急忙站在门外望进去,只见钱小沫躺在病床上,像被困在牢笼里的小兽一样绝望地挣扎着,身子不住的來回翻转着,似乎在反抗什么。哪怕隔得这么远,简念都能看见钱小沫眼角的泪水不断地涌出來。
他心中烦躁又郁闷,忍不住抓住了门把手,却又听见钱小沫那一声清晰的“铭”,简念的手,便顿在了门把手上,鞋尖重重地撞在门上,好在门里的雷铭完全沒有在意。
现在雷铭只担心钱小沫,可无论怎样,钱小沫都叫不醒。
他的安慰,他的爱抚,似乎都沒什么用。
雷铭便不由自主地牵着她的手站了起來,挨着她,在床沿边上坐下,然后微微侧着身子,躺下,左手胳膊肘撑着自己的头,绑着纱布的右手则在被子里面抱紧了钱小沫。
“铭……”
钱小沫轻唤了一声,感觉到雷铭,嗓音里已经少了几许不安和惊恐,只是脸色依旧不好。
雷铭抱紧了她,唇瓣贴在钱小沫的耳廓上,低语道:“是我,我就在这里。”
“铭。”
钱小沫缓缓往雷铭的这边贴了贴,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门外的简念,僵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默默地,转身,只留下一抹萧索的背影。
钱小沫依旧不断地唤着雷铭的名字,雷铭放下左手,垫在她的脖子下面,然后平躺在病床上,拥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轻轻地拍在她的后背安抚道:“我在这里,好好睡吧,沒事的……沒有人再能伤害你了…对不起……我來晚了。”
雷铭的一个吻落在钱小沫的额头上,抱着她,紧紧地。
钱小沫渐渐停止了梦呓,在他的怀里,终于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
雷铭低眉凝视着她的眉眼,现在想想都是后怕,如果他不是碰巧忘记东西折返回來,如果他不是看见家里碎掉的花瓶,如果他不是遇见苏蔚,或许雷铭将会永永远远错过钱小沫,永远的,天人永隔。
他感慨着,叹了口气。
此时的钱小沫,白皙的肌肤薄如蝉翼,晶莹的泪珠还挂在湿润的睫毛上摇摇欲坠,未干的泪痕似乎在告诉别人,她的美经不起任何的伤害,有一种极具韵味的美,惹人心怜。
雷铭抱着钱小沫紧紧的不愿放手,闭上双眼,什么也不想再去想。
只求,钱小沫安好。
……
医院外,连续阴霾了好几日的天,终于落下了雨滴。
不少人都躲在医院大厅里,躲在屋檐下,纷纷议论着这说变就变的天。
可是简念却是一副无所谓,衣袂翩跹的从电梯里走出來,神色冷峻,目光涣散,不管前面有沒有人,他都这样直直走过去,结果撞到了不少的人。
大家都不解地看着他,简念迷茫着看着眼前,双眼空洞得像是弥漫着一层水雾,其实他的眼睛里什么东西都沒有。大家都赶紧让出了一条路,简念径直走出了医院大厅,走进雨帘里,雨水冰冷的打击感终于刺激他有了点感觉。
哗啦啦的倾盆大雨,天地之间都是一片朦胧的美。
简念站在雨中,缓缓抬起头來,雨水冲刷在他的脸上,他却只是一抹苦笑罢了。
多么熟悉的雨,多么熟悉的感觉,同样是医院,一年前钱小沫在这样瓢泼大雨里离开雷铭的故事,谁还记得呢?那个时候,曾经有个人傻傻的以为,自己的故事脉络就此改变,可惜……一年的轮回,不过如此。
简念垂下头來,湿润的睫毛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沒有回头再看一眼医院,径直消失在雨幕中,坐回了自己的迈凯伦。
刚上车,简念的电话便响了起來。
“我知道。”
挂了线,迈凯伦碾碎空中的雨,赶回了雷铭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