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记连续几月入不敷出,这个时候,求的只是一个稳字,一接到安康密信黎君就预感檀香价格会涨,和穆婉秋定下由黎家出头接内务府订单后,当晚他就把银子拨了出去,还特别叮嘱黎鹤,什么都不要管,接到银子后立即抢购檀香。
一千万支的订单,圣旨明确规定每支香最高不得超过五十文,这是内务府参照柏叶坊的佛点头订的价,目前香市上佛香销售最好的当属柏叶坊的佛点头了,这价格给的也算高。
按他预计,就算黎家把订单全拿下来,十几文钱一支的成本,总价也不过一二十万两,算上以后的涨价因素,他拨去五十万两银子也绰绰有余了,那时圣旨还没下到各地,檀香价格还处于低位,若黎鹤能听他的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抢下也就抢下了,闹好了还能大赚一笔。
可惜,黎鹤竟主次不分又不听劝阻,眼睁睁地往人家圈套里钻。
现在几天功夫,檀香价格就疯长了近十倍,他竟然还一粒都没收到,这个时候再备料,一支香光成本就将近一百文钱,比售价都高,还赚什么银子?
按这个价格,谁接了内务府订单谁赔钱!
反复地看着父亲的便条,黎君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公子……”见他久久不语,黎青低叫了一声。
“……老爷在哪?”黎君开口问道。
“在内书房……”
“我去见他……”黎君站起身来……什么,君儿要放弃内务府的佛香订单?”听了黎君的话,黎老爷险些没站起来,随即,他头摇的像波浪鼓,“不行,这么大的事情如果黎家不参与,惹恼了万岁,立即就取消了皇商资格。”
黎君耐心地解释道。“三弟还一粒檀香都没收到,价钱就已经抬了十几倍,朔阳的香料都被姚家控制着,我担心一旦接了内务府订单。会被姚家扼住咽喉。”
黎老爷一哂:“高价抢收檀香,姚记不过是想做檀香霸盘,多赚些银子罢了,他算准了内务府订单一下来,无论檀香价儿多高,都会有人接手,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可是……”
不等黎君开口。黎老爷强行打断他,“我们没有退路,这个订单必须争!”声音缓了下来,“……退一步说,就算想扼黎家咽喉,姚世兴也不会把银子往水里扔,囤在手里的麝香他早晚得抛,否则。一旦错过机会,麝香价格降下来,他就是第二个白广生!”
就算投靠了英王。姚世兴也不会傻到倾家荡产只为帮英王扳倒黎家。
这场角逐,不过赔上几十万两银子罢了,他黎家还输的起!
“父亲说的不错,姚记的檀香迟早会卖给黎家,儿子只是担心到那时檀香的价钱会涨了百倍、千倍……”黎家静静地看着父亲,“我们只坐在家里就赔钱。”
“……赔钱是一定了,我们就当花银子买皇商资格吧。” 黎老爷叹息一声,“所幸还有柳家和黄埔家柏叶坊等作坊竞争,这订单到我们手里顶多不超过三百万粒,充其量陪个二三十万两银子。黎家还拿的起!”铿锵的语气透着股不容置疑,黎老爷抬头看着黎君,“君儿就再给鹤儿拨去五十万两银子。”
见父亲心意已决,黎君心里幽幽叹息一声,不死心地说道,“父亲有没有想过。如过一旦内务府把这一千万的订单都给了黎家怎么办?”
在英王的强势组织下,姚家、柳家、黄埔家和阮钰左锋都拧成了一条线来对付黎家,隐隐地,黎君打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感觉:
这个局早就被英王姚家做好了,这一脚踏进去,黎家立即就会倾家荡产,万劫不复。
“这个……”还没想过这么深远,黎老爷一惊,一瞬间,他心里也泛起一丝恐惧,当真凝眉沉思起来。
正沉寂中,一阵敲门声传来,黎青进来回道,“……宫里来了圣旨,请老爷和大公子接旨。”
摆完香案,接了圣旨,令黎君和黎老爷大吃一惊,圣旨竟是要黎家于正月十五前如期把佛香样品交上去,并且把最高价提道了八十文一支。
磕头谢了恩,黎老爷令人取了张万两银票塞给傅公公,嘴里问道,“……万岁为何突然下旨要黎家必须交样品?”黎君的话点醒了他,骤然接到这样的圣旨,黎老爷已隐隐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直让他心惊肉跳。
若真是英王一手筹谋,黎家这次怕是在劫难逃。
此时此刻,黎老爷才感觉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不知不觉的被人算计了,而是你明明知道前面就是一个圈套,还不得不把头伸进去,一点一点地看着人家把绳子收紧。
“……不是专门给黎家下了旨意,所有皇商都接了圣旨。”傅公公把银票塞进袖笼,“听说檀香价格涨了十倍,许多香坊都打了退堂鼓,怕没人进献样品耽误了大事,万岁才听从宰相之言,给各大皇商专下了旨意。”又压低了声音说道,“……皇后娘娘的意思,这次不进献样品者,将一律取消皇商资格并以欺君之罪论处。”说完,傅公公直起身子,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