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爷此言差异……”穆婉秋摇摇头,“……那日姚家公然在黎记门口叫卖香料,难道就不怕得罪黎家?”
黎老爷额头的青筋蹦了几蹦。
“白大师不知……”黎青解释道,“那日姚家突然到货,比预计早了半个月,适逢黎家骤遭大量退货,实在腾挪不出库房,番总管才求姚记就地卖了……”
只是黎家也没想到那些货会被柳家买去。
“……黎老爷可有想过他们为什么就会突然提前半个月到货?”穆婉秋静静地看着黎老爷有些青黑的脸。“让他把货转出去,黎老爷可有想过他们会在黎记门口叫卖吗?”
这个他的确没有想到,当时让黎番去商量是想姚家偷偷地把那批货卖了,谁知姚家当即就在黎记门口叫卖起来,等他知道想阻止已经晚了,早就轰动了半个大业城,虽然姚世兴事后亲自来大业谢罪并处罚了管事,可黎家声誉上的损失却是无法弥补的,听了这话,黎老爷额头的青筋蹦了几蹦,看着穆婉秋没言语。
见他不语,穆婉秋随手从桌案上抽出一封信递给他,“……黎老爷看看,这是姚记这半年来和柳家的交易纪录,他们既然有这么亲密的关系,不过百十车香料,姚家一句话柳家就可以帮忙,姚记又何苦故作姿态地在黎记门口叫卖了一下午,才被柳家低价收了去?”
握信的手抖了抖,黎老爷勉强控制着没把信给揉碎了,这些数据他案头都有,明知道这是姚家和柳家狼狈为奸做的暗局,就这么明晃晃地黑了他,可黎家哪有力量反击啊!
就像现在他以一界掌门之尊却不得不对这个杂工出身的小姑娘百般忍让一般,黎老爷感觉他这一辈子的遭遇也没有这两月来的凄惨,每一天的变故都是煎熬,让他有种几欲疯狂的感觉。
终是统御调香界多年,黎老爷就是黎老爷,很快地,他便压下了心头泛起的一股暴躁,和颜悦色道,“如果白姑娘在我这个位置上,就知道我的难处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黎家绝不能和姚家决裂。
穆婉秋微微地笑,“也许黎老爷说的对,我年轻嘛,做事从不考虑那么多,只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富贵险中求……”她正色地看着黎老爷,“我曾针对黎家今日之势和黑公子探讨过,黑公子就说,如果当初黎老爷能再狠一些,不是圈禁而是杀了谷大师,黎家就不会有今日之势了……”
姚谨就是一根亡命藤,姚家早已像谷琴一样不可用,如果黎老爷的隐忍纵容真有作用,前一世黎家就不会败了。
不想再做菟丝花,想要**独行,她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事事隐在背后,被动地等着发生了再去做救世主,她必须参与并左右黎老爷的决策,才能真正改了黎家的运数。
被猛点到了痛处,累积了一上午的隐忍终于爆发,黎老爷腾地站起来,连告辞都没说,抬起就走。
静静地坐在,穆婉秋眉头都没皱一下。
两天了,黎老爷一直没登白府的门。
看着库房里堆得像座小山似的防潮剂,墨雪抱怨道,“……小姐也是,连奴婢都看得出那日黎老爷是真心的想合作,你偏提那么苛刻的条件,不怪黎老爷不肯答应,连奴婢都觉得您有些过分……”想起什么,又道,“连续两天大暴雨,黎记门前都没有退货的了,这一屋子的防潮剂可怎么办?要不……”她商量道,“奴婢去找肖平再商量商量?”
“不用……”穆婉秋把手里的防潮剂扔回货堆,扫了一圈都停了活看她的小厮,说道,“大家继续干活……”
“小姐……”墨雪叫了一声。
不光防潮剂,穆婉秋还发动了隔壁黎记新调治处的大师傅连香液带浸膏调治了一大堆,眼见所有屋子都堆满了货,这几日她就和沉香兰香等人都挤在一铺炕上,至于新买的那些小厮,干脆都给安排到了一品天下。
这么多香品香料的,再不想法处理,她们非被货物淹死不可!
“你去告诉冉冰一声,让她多提炼些酒精准备着……”
“……小姐准备酒精干什么?”墨雪疑惑地问,“府里哪还有地方放那东西?”
“有用,你快去吧……”穆婉秋头也没抬,继续往下一个屋子查看……
第三天一大早,难得一个大晴天。
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穆婉秋心情格外好,回头吩咐墨雪,“趁天晴,你赶紧带人去买原料……”制香品和防潮剂的原料又都快没了。
“买料?”墨雪被马蜂蜇了般跳起来,“小姐还要买原料?我们哪来的银子?”又道,“一个多月了,光出不进,连一品天下都快被榨干了,昨儿李三还悄悄地找到奴婢,说小姐再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银子,一品天下就没的周转了!”
“……没银子了?”穆婉秋呆怔了好一会,才哑然失笑,“是啊,所有的库房都压满了香品,自然没银子了。”
“小姐还笑……”墨雪不满道,“就让冉师傅他们停几天吧?”
穆婉秋摇摇头,“你去找冷公子先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