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姑娘,这又是何必?”柳寻衣痛苦道,“我若伤了你,第一个对不起的人就是潘八爷……”
“可你若无动于衷,第一个对不起的人便是公主。”潘雨音虚弱道,“我仍是那句话,若不希望公主出事,便将洛叔叔遇难的真相告诉我。”“可公主她……”
“日落之前,公主性命无忧。”潘雨音胸有成竹,从而神情一禀,正色道,“柳大哥,我至今仍坚信自己的信仰,坚信自己对你的认识,你……绝不会对洛叔叔痛下杀手,对不对?”
“洛府主已死,而我……现在以‘大宋和亲使’的身份站在你面前,难道还需要解释吗?”面对坚持不懈的潘雨音,柳寻衣的气势渐渐变的萎靡消沉,“无论洛府主被谁所杀,我都是害死他的元凶之一。无论我如何狡辩,都不可能将自己置身事外。潘姑娘,若你执意替洛府主报仇……”
言至于此,柳寻衣蓦然抬首,左手替潘雨音解开穴道,右手以迅雷之势抽剑出鞘。未等潘雨音惊呼,柳寻衣已将无极剑硬生生地塞入她的手中。
“你这是……”
“来,对准这儿!”柳寻衣手把手地教潘雨音握紧利剑,并将锋利无比的剑尖死死抵住自己的心口,义正言辞道,“想替洛府主报仇,便一剑刺下去,不必犹豫。”
“你……”潘雨音面露惊诧,霎时间泪如雨下,握剑的手更是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哽咽道,“洛叔叔……真是你杀的?”
“是。”柳寻衣重重点头,“我恩将仇报,死不足惜。只希望,我死之后潘姑娘能恩怨分明,放过公主……”
潘雨音的泪水模糊眼眶,但内心仍不敢相信,喃喃重复:“洛叔叔……真是你杀的?”
“是。”柳寻衣态度坚决,掷地有声。
“你发誓,对命悬一线的公主发誓,对九泉之下的爷爷发誓,不要骗我!”
这一次,柳寻衣下意识地犹豫一下,转而眼神一凝,诡辩道:“洛府主确实因我而死……”
潘雨音心思细腻,透过柳寻衣的细微表情隐约猜出一丝端倪,追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与洛叔叔反目?又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
柳寻衣不耐道:“我是朝廷命官,洛府主是江湖枭雄。我招安,他不从,势必你死我活,有什么奇怪?”
“即使如此,你也不会痛下杀手!”潘雨音不依不饶。
“你不是我,凭什么断言?”
“就凭你当初替我们潘家与秦天九冒死血战,我就知道你绝非无情无义的伪君子。”潘雨音固执己见,“还有在绝情谷的时候,你为完成洛叔叔交代的差事,不惜从忘情崖一跃而下。若说这一切都是演戏,都是你为接近洛叔叔而故意伪装出来的,我宁死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事实并非如此!”潘雨音笃定道,“你告诉我,去年腊月初七晚上贤王府究竟发生什么?如果你铁面无私,替朝廷办差可以六亲不认,为何死的只有洛叔叔?为何洛夫人、洛小姐、洛公子皆安然无恙?你们做事不是最喜欢斩草除根吗?为什么这一次只斩草,没有除根?”
“这……”
“柳大哥,你究竟在隐瞒什么?”柳寻衣越吞吞吐吐,潘雨音越认定自己猜的不错,故而趁热打铁,急声追问,“如今你已沦为众矢之的,天下人人都将你视为杀死洛叔叔的罪人,随时可能一命呜呼。如果你有冤屈……或者杀死洛叔叔的另有其人,为何你不肯说出来?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比你的荣辱、性命、前程更重要吗?”
望着泣不可仰,痛不欲生的潘雨音,柳寻衣的心里极不是滋味,悲愤道:“潘姑娘,我的荣辱、性命、前程……你何必如此计较?”
“我计较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潘雨音啜泣道,“爷爷自幼告诉我天地有浩然正气,世上有道义长存,善恶有报,因果循环。如果你真的害死洛叔叔,则是善恶不分、因果相悖,那我坚持了二十年的信仰……又有何意?”
望着潘雨音几近疯狂,却满含诚挚与渴求的激动眼神,柳寻衣渐渐开窍,慢慢明白潘雨音矢志不渝的初心,明白她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含糊其辞而善罢甘休,更明白自己回答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极有可能动摇她的单纯、她的善良、她对信仰的坚守,甚至……改变她的心志,从而影响她的一生。
心念及此,柳寻衣已不忍再用敷衍之词来搪塞信仰天地正气、世间道义的潘雨音。
更何况,她曾救过柳寻衣的性命。算起来,潘雨音对他的恩情并不比他对潘家少。
“潘姑娘,我……可以告诉你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你必须答应我,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永远、永远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柳寻衣将万千思绪与纠结扼杀于内心深处,神情郑重,字字铿锵。
“为何?”
“为了保护一位像你一样……一直坚持信仰却无辜遭难的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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