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话音未落,丁轻鸿突然眼神一狠,手中的酒杯被他捏成粉碎。
见此一幕,宋玉不禁眉头微皱,眉宇间浮现出一抹隐晦莫名的思量之意。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朝廷,更不要在我面前提起皇宫!丁轻鸿一改之前的镇定,露出咬牙切齿的阴戾模样,“他们欺我太甚,我迟早要他们血债血偿!”
俨然,对于自己被西府出卖,又被万仞山强迫变成阉人,丁轻鸿表面上逆来顺受,实则内心深处一直将他们视若仇寇,恨入骨髓。
望着毛发倒立,目眦尽裂的丁轻鸿,宋玉默不作声,悉心观察,心中的不安反而渐渐踏实几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随着丁轻鸿态度的转变,宋玉也一改刚刚的冷漠,主动为其斟倒一杯新酒,劝慰道,“既然阁下不想旧事重提,我们不说便是。”
“如今铁证如山,宋公子不会再极口否认云牙镇的事吧?”丁轻鸿平复心绪,再度向宋玉发起逼问。
“这……”稍作沉吟,宋玉忽然话锋一转,不答反问,“是与不是,又和今天的见面有什么关系?”
“我刚刚已经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是你们害我差点死在云牙镇,因此‘后福’……也自然该向你们讨要。”
“哦?”宋玉饶有兴致地问道,“如此说来,阁下是来向我们讨债的?”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丁轻鸿接过宋玉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是来找你们共谋荣华富贵的。”
“什么意思?”宋玉脸色一变,直言道,“你究竟想干什么?直说吧!”
“痛快!我知道金复羽的野心,也知道你们为什么偷袭云牙镇。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加入你们,共谋大事。”
“加入我们?”宋玉在心中反复盘算,表面上却故作懵懂,“莫非你想投靠金剑坞?”
“宋公子不必装模作样,你明白我的意思。”言罢,丁轻鸿话锋一转,戏谑道,“只不知,这件事你能否做主?”
“为什么?”宋玉并不回应丁轻鸿的暗讽,依旧自顾试探,“若论荣华富贵,阁下如今已是锦衣玉食,应有尽有,又何必冒险改旗易帜?”“一者,大宋王朝朝不保夕,甚至连皇上也风光不了多久,更何况我们这些下人?二者,朝廷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屡屡利用我插手江湖事,甚至利用我除掉宇文修,令桃花剑岛土崩瓦解。最后,他们非但不论功行赏,兑现承诺,反而将我当成一件‘礼物’赠予万仞山这个阉贼。对我百般虐待,令我受尽屈辱,以至沦为今日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妖人模样。此仇不报,我愧对祖宗、愧对师门,更愧对自己。我要亲手推翻大宋王朝,杀尽临安朝廷中的每一个人。若不如愿,我丁轻鸿誓不为人!”
虽是三言两语,但宋玉足以感受到深埋于丁轻鸿内心深处的仇恨种子,以及非大开杀戒而不能湮灭的滔天怒火。
“我对阁下的遭遇十分同情,但……”宋玉语气一滞,从而神情一正,毫不客气地反问道,“但这些事与我金剑坞何干?我们又为何接受你?难道只凭你刚刚说的‘秘密’?你以为会有人相信吗?”
“我虽不聪明,却也不是傻子,不会蠢到用一个毫无证据的‘真相’去威胁大名鼎鼎的金复羽。”丁轻鸿自嘲一笑,“我明白宋公子的意思,你无非想知道我能为金剑坞带来什么好处,是不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道理,想必阁下应该明白。”
“我能为你们充当大宋朝廷的内应。宋公子刚刚说过,我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如果你们接受我,我保证金坞主能比任何人先一步知道皇上的心思和朝廷的下一步举措。”
“这……”
“你们费尽心机的破坏和亲,是因为惧怕宋蒙罢兵言和。”丁轻鸿别有深意地说道,“因为宋蒙一旦修睦,金坞主将没有机会坐收渔利。换言之,你们的复国大业也将变的遥遥无期。”
“你……”
“没有我,你们只能被动地在送亲途中发动奇袭。但如果有我相助,你们就能在宋蒙和亲前,先一步破坏两国和谈。如此一来,你们的机会非但更多,而且胜算更大。”
不得不说,丁轻鸿开出的条件着实令宋玉动心,但由于他只是奉命前来相见,事先并未得到金复羽对此事的明确态度,因此不敢冒然做出决定。
一时间,房中陷入一片沉默。二人各怀心思,彼此踌躇不决。
“金某对丁少侠的提议很有兴趣,愿与阁下坦诚布公,促膝长谈。”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笑声,登时令二人一愣。
门分左右,面带微笑的金复羽缓步而入,他的双手分别拎着一盘羊肉,一坛美酒。
“二位客官,你们要的酒肉来了!难得酒逢知己,今夜定要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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