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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怒吼,似乎宣泄出压抑多年的妒火。
雁不归丧心病狂,剑锋一横,欲一剑将洛天瑾拦腰斩成两截。
“不要……”
未等大惊失色的柳寻衣下意识地出言喝止,痛不欲生的洛天瑾突然眼神一狠,化悲痛为仇恨,倾尽所剩无几的内力,蓦然挥出一掌,重重地拍在雁不归的胸口。
“噗!”
雁不归一心想置洛天瑾于死地,根本没料到身负重伤的洛天瑾仍有反抗之力,故而猝不及防,顿觉胸口一沉,五脏翻腾,意识瞬间变的模糊不清。紧握宝剑的右手下意识地松开剑柄,同时身体一轻,倒飞而出,生生被洛天瑾的掌力震飞三丈之外,并于半空中喷出一大口鲜血,狼狈地摔落在地。
落地后的雁不归仍不死心,咬牙切齿地怒瞪着洛天瑾,双手艰难地撑着地面,身体剧烈颤抖,痛苦不堪地拼命挣扎,欲起身再战。
却不料,洛天瑾的竭力一掌远比她想象的厉害。雁不归挣扎再三,终究抵不过一浪高过一浪的虚弱感袭遍全身,万般无奈之下,雁不归心有不甘地嘶吼几声,而后身子一软,如一条死狗般趴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反观洛天瑾,虽一掌震飞雁不归,令自己躲过“腰斩”之厄,但眼下的状况却并不乐观。
身体的伤势,内心的悲痛,无一不令其苦不堪言。本以为雁不归是雪中送炭,却不料竟是雪上加霜。
曾几何时,洛天瑾笃定雁不归对自己不仅有主仆之谊,更暗含男女之情,因此他对雁不归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即便偶有不满,也断不会联想到凌潇潇身上。
洛天瑾如此信任雁不归,因而对她毫不设防,结果却出人意料,反被偷袭。
直至此刻,洛天瑾仍心有不解,自己待雁不归不薄,她究竟为何临阵倒戈,投入凌潇潇的阵营?
先有凌潇潇心生歹毒,谋叛亲夫。后有武当派是非不分,助纣为虐。再有赵元暗藏伏兵,战力惊人。又有云追月不计后果,与虎谋皮。此时再加上雁不归口蜜腹剑,化友为敌。
今夜的一连串变故,皆出乎洛天瑾的预料,令其渐生出一种“落井下石”、“众叛亲离”的悲哀凄楚。
在赵元三人迥异的目光下,岌岌可危的洛天瑾脚步踉跄,身姿摇曳,强忍着剧痛伸手将插在腹中的宝剑缓缓拽出。
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牵扯着血肉模糊之痛,肠胃翻绞之苦,直疼的洛天瑾五官扭曲,冷汗直流,身体如打摆子一般哆嗦不停。当洛天瑾将宝剑拽离身体时,剑身早已通红无比,剑刃上甚至残挂着一丝破碎肠胃的余屑,令人远远旁观,亦能感觉到一阵难以名状的痛楚在自己的腹中隐隐发作。
血流如注,汩汩如泉。此刻,洛天瑾的腹前殷红发黑,一片狼藉。
“咣啷!”
神智萎靡的洛天瑾猛吸一口气,而后将雁不归的宝剑扔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宛若地狱的丧钟,令洛天瑾心中一凉,同时令赵元三人精神一震。
“他不行了!”
望着眼神涣散,脚步迷乱的洛天瑾,秦卫的眼中陡然闪过一抹狂喜之色,忙道:“侯爷,趁现在……取其首级易如反掌。”
“寻衣!”赵元尽力调息着翻腾不止的气血,强作镇定道,“你去送他最后一程。”
“我……”
“去!”
未等柳寻衣含糊,赵元突然语气一沉,声音之坚决,态度之强硬,根本不容反驳。
“遵……遵命……”
在赵元虚弱而坚毅的目光催促下,柳寻衣于恍惚中勉强答应一声,又迟疑半晌,方才如行尸走肉般踉跄着朝洛天瑾逼近。
不知何时?柳寻衣看向洛天瑾的眼眸已经溢满泪水,他每向前一步,便有一滴泪水自眼中无声滑落。
此刻,洛天瑾已经虚弱的挺不直腰板,如行将就木的病秧子一般,身形佝偻,气若游丝,苍白如纸的脸上充斥着悲伤、苦涩、无奈……浑浊而涣散的目光,痴痴地望着步步逼近的柳寻衣,口鼻中不断流淌出艳红刺目的鲜血。
四目相对,泪雾朦胧,遮蔽了二人的眼神,模糊了二人的面容。
当踽踽凉凉,凄凄惶惶的柳寻衣行至洛天瑾身前时,洛天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他绽露出一抹慈爱的微笑,而后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脚下一软,身体前倾,欲栽倒在地。
柳寻衣眼疾手快,不假思索地俯身上前,用自己的双手将洛天瑾的身体死死搀住。
“寻衣,动手吧!”洛天瑾的脑袋有气无力地耷拉在柳寻衣的肩头,虚弱不堪的声音在他耳畔悄然响起:“凌潇潇蛇蝎心肠,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恶毒……如我所料不错,武当派已经动手,云追月也是有备而来……谢玄、邓长川、黄玉郎至此无音讯传来,反而雁不归能大张旗鼓地进入东院……想来,谢玄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
言至于此,洛天瑾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一丝悲痛之意,又道:“这一次,是为师失算……是我连累了所有人……”
“府主……”柳寻衣的双手死死攥着洛天瑾的衣袍,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我是朝廷的人,仍由着我胡来?为什么你不及早揭穿我?为什么故意将自己置于险境?若说只为引赵大人入局,我宁死不信……因为你现在根本没必要和朝廷翻脸,更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望着百思不解的柳寻衣,洛天瑾的心中感慨万千,却又有苦难言。
事已至此,洛天瑾对自己的命运已是了然于胸。
如今,纵使他将自己与柳寻衣的关系和盘托出,也不能挽回大局的崩溃,更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仅凭柳寻衣一人,根本无法与凌潇潇、云追月等人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