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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贤王府人心惶惶,上下动荡时,洛阳城北的丹枫园却是一派祥和,静谧依旧。
昏暗的房间内,面色苍白的仇寒静静地躺在床上,断手之痛令他几乎夜不能寐。
昨夜反复折腾半宿,直至黎明时分才因精疲力竭而堪堪睡着。
虽然沈东善找来洛阳城最好的郎中替他医治,但仇寒的左手已断,根本不可能复原。故而只能默默忍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将满心屈辱埋在心底。
“嘶!”
忽然,仇寒的口中猛吸一口凉气,同时眉头紧皱,双眸骤然睁开。刚刚在睡梦中无意翻身,一不小心牵动伤口,令他再一次疼醒。
“呼!咳咳……”
僵持片刻,待痛意稍稍缓解,仇寒方才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而后口中发出一阵猛咳。
“仇大哥,喝点水吧!”
伴随着一道满含愧疚的声音,一碗清水被人递到仇寒面前。
闻言,仇寒登时一惊,再也顾不上断手之痛,猛然从床上翻起,满眼谨慎地朝床边望去。
此刻,站在床边的人竟是面容疲惫,强颜欢笑的柳寻衣。
“是你?”辨清来人后,仇寒慢慢放下戒心,狐疑道,“一大清早,你这是……”
“我来找侯爷,但侯爷不在,于是过来看看仇大哥。”柳寻衣满眼羞愧地望着仇寒的断臂,又道,“仇大哥,是我对你不住,害你失去左手。你的伤……”
“区区小伤,何足挂齿?”仇寒满不在乎地摇头打断,而后“咕咚咕咚”地将清水一饮而尽,气色渐渐红润一些,解释道,“这几日,侯爷和秦卫昼伏夜出,此刻尚未归来。”
“昼伏夜出?”柳寻衣一愣,“他们出去作甚?”
“或是帮凌潇潇追查雁不归的下落。”仇寒沉吟道,“侯爷只让我安心养伤,其他事并未多言。”对此,柳寻衣只是默默点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你今天有些反常。”仇寒眼神一动,上下打量着风尘仆仆的柳寻衣,“一大清早跑来丹枫园,难道不怕引起洛天瑾的怀疑?”
“事关重大,莫说怀疑,纵使刀山火海我也要来。”
“事关重大?”见柳寻衣古里古怪,前言不搭后语,仇寒顿觉满头雾水,诧异道,“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洛天瑾或已知晓我的身份,小弟……今日恐怕难逃一死。”
“什么?”
仇寒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伤口的痛楚,一把拽住柳寻衣的胳膊,急不可耐地追问道:“洛天瑾怎会识破你的身份?究竟发生什么事?”
“说来话长,但追本溯源是我思虑不周,坐视隐患成祸。”柳寻衣含糊其辞,“无论如何,事已至此,后悔无用。我料,洛天瑾此时一定在派人四处追查我的下落。”
“这……”仇寒面色凝重,目光飘忽不定,本欲催促柳寻衣逃命,却又想到眼下的局势,于是话锋一转,迟疑道,“那你有何打算?”
“放手一搏,生死由天!”柳寻衣苦笑道,“总之,我绝不能一走了之,否则你们必受连累。洛天瑾睚眦必报,如果不能杀我泄愤,必会迁怒于你们。我来将此事告诉你们,是希望侯爷早做准备,以免事到临头措手不及。我料,招安已然无望,平叛亦难如登天,倒不如……”
“不如什么?”
“打道回府,另谋他计。”
“那你呢?”
“我必须回贤王府。”柳寻衣正色道,“唯有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糊涂!”仇寒怒道,“简直是自投罗网,你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也许吧!”柳寻衣不以为意,淡笑道,“仇大哥不必替我担忧,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我能侥幸逃过一劫,你们自然没有性命之忧。如果我不幸……你们则速速离开洛阳城,一刻也耽误不得。”
“可是……”
“放心!为了大宋天下的生死安危,我会舍命与他们纠缠,破坏洛天瑾和少秦王的关系,尽量……让他们的谋反计划暂时搁置,替朝廷争取更多的时间。”柳寻衣有条不紊地嘱咐道,“替我转告侯爷,洛天瑾在江湖中树大根深,朝廷若想对付他,断不可直捣黄龙,否则必将引来天下大乱。故而,欲治洛天瑾,必先斩其羽翼,断其手足,令其变成孤家寡人,而后再行清剿。切记,洛天瑾聪明绝顶,心狠手辣,与他交手绝不能掉以轻心。”此时,柳寻衣喋喋不休,唠唠叨叨,仿佛一个将死之人在立遗嘱,令仇寒的心里极不是滋味。
“行了,我该回去了!若等贤王府的人找上门,或许我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等等!”
未等柳寻衣起身离开,仇寒突然喝止:“此事由不得你做主,先等侯爷回来!”
“我……”
“柳寻衣,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休要躲躲藏藏,快出来!”
柳寻衣话未出口,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闻言,仇寒的眼神陡然一变,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床边的宝剑。
“是洛凝语!”
柳寻衣认出外边的声音,赶忙劝道:“仇大哥稍安勿躁,我去会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