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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众人陆续自中堂散去。
洛天瑾将柳寻衣和洛凝语私下召至书房,似有要事交代。
“府主,恕我直言,下三门的差事多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小姐乃千金之躯,实在不适宜铤而走险。”洛天瑾尚未开口,柳寻衣已迫不及待地劝道,“让小姐担任惊门之主一事,敢请府主三思!”
“这番话,刚刚在中堂我已经听过无数遍。如果我会改变心意,就不会力排众议,坚持让语儿接任惊门之主。”洛天瑾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想劝我收回成命,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与其在我面前枉费唇舌,不如想想如何让语儿蜕变成才。”
“这……”面对态度坚决的洛天瑾,柳寻衣一时哑口无言。
“爹,有资格担任下三门门主的人,无一不是武功高强,经验老道,有勇有谋之辈。”洛凝语迟疑道,“反观女儿,资质平庸,武艺一般,江湖经验更是差之千里。我除了是您的女儿,几乎没有任何资格坐上惊门之主的位子。您将我强推上位,只怕难以服众……”
“住口!”
不知为何?洛天瑾听完洛凝语的推辞后,脸色突然变的阴沉起来。一声厉喝,登时将柳寻衣和洛凝语吓的心头一颤,不敢再冒然张口。
洛天瑾面沉似水,双眸如炬,紧紧盯着不明所以的洛凝语,愠怒道:“身为我的女儿,岂能说出这般没志气的话?什么叫资质平庸,没资格担任惊门之主?简直荒天下之大缪,你是我的女儿,如果连你都没资格,谁还能有?”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总之,我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你只管安安稳稳地坐在惊门之主的位子上好生磨练。至于其他的事,爹自会替你解决,不必费心。”洛天瑾打断道,“不懂、不会不可怕,可怕的是信心不足,连尝试都不敢。还有,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这种没骨气的话!”
“女儿记下了。”
见洛凝语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洛天瑾不禁心头一软,轻叹道:“语儿,并非爹强人所难,故意逼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只因……”
言至于此,洛天瑾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悄然浮现出一抹悲伤之色。
“爹……”
“无碍!”洛天瑾摆手道,“其实,惊门之主的位子我本想留给你大哥,让他在刀光剑影中历练一番,以求早成大器。只不过,轩儿他……”
此刻,洛天瑾仿佛一下子苍老许多,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眼圈泛红的洛凝语,轻声道:“如今,爹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希望你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朝一日代替你大哥,继承洛家的家业。”直至此刻,柳寻衣和洛凝语才真正明白洛天瑾的良苦用心,心中涌出千滋百味,说不出的苦涩。
“身为江湖中人,如果不在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永远体会不到江湖的残酷,也永远无法具备纵横天下的城府与胆识。”洛天瑾教诲道,“昔日,我对你大哥太过娇惯,致使他经不起一点风浪,稍一遇事便会自乱阵脚,失去方寸,最终害人害己。我本想借擢升寻衣之机,让你大哥进入下三门历练几年,却不料……唉!”
“爹的良苦用心,女儿全都明白。”洛凝语缓步上前,跪在洛天瑾膝下,信誓旦旦地说道,“您放心,女儿一定在下三门好好磨练,向黑执扇和其他两位门主虚心求教,争取早日成材,替爹分忧。”
“好!”不知是出于感动,还是出于哀伤,洛天瑾显得分外激动。他紧紧攥住洛凝语的手,重重点头道:“你能有上进之心,爹十分欣慰。”
说罢,洛天瑾又将复杂的目光转向柳寻衣,轻唤道:“寻衣,你过来!”
行至近前,洛天瑾突然伸手拽住柳寻衣的胳膊,而后将洛凝语的芊芊玉手缓缓放在柳寻衣的掌中。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柳寻衣和洛凝语同时脸色一变。
不同的是,柳寻衣的反应十分震惊,而洛凝语的眼中则稍显几分踌躇,甚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羞涩。
“府主,这……”
“寻衣,你是我的徒儿。今日受我教诲,未来承我衣钵,我早已将你视为自家人。”洛天瑾不给柳寻衣开口的机会,郑重其事地叮嘱道,“今夜,我把自己最珍贵的女儿交到你手里,希望你能好生待她。日后不仅要教导她、保护她,更要关心她、照顾她。”
“府主,我……”
“轩儿沦落至此,我心如死灰。”洛天瑾打断道,“眼下,我只剩一个女儿,若不能将她托付给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照顾,你教我如何放心?”
“府主,我想说……”
“柳寻衣,你身为黑执扇,理应关心麾下,难道连这点小事都不敢答应吗?”洛凝语突如其来的“威胁”,令柳寻衣稍稍一愣。
当他看到洛天瑾皱纹丛生的眼角,以及两鬓泛起的丝丝白发,忽然意识到,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并非威震武林的北贤王,而是一个随时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父亲。
心念至此,柳寻衣纵有万语千言,也再张不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