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梨月夫人便是一顿:“至于那翠烟姑娘,我还真不知道,是江少卿从哪里找来的人,也不知道这翠烟姑娘的身世和真实身份。”
说完这话,她便目光灼灼的看向靳梓汐:“你说,长达五年时间,竟然一点儿破绽都没有,此人,厉不厉害?”
那自然是当真厉害的了。
靳梓汐盯着茶碗里漂浮的嫩芽,沉默不语,心想这江少卿究竟有何能耐,怎么能将所有事都瞒得滴水不漏?
他和翠烟平日里又是怎么传递消息的?
不过,梨月夫人调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查出来的事,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知道呢?
见靳梓汐眉间挂着思虑,梨月夫人便缓缓一笑:“其实你也不用担心,离云此次装傻就是为了逼他们动手,这一番推波助澜之下,相信他们日后露出的马脚会越来越多,这几天,你不都已经瞧见了吗?”
闻言,靳梓汐恍惚回神,想起这几天自己做的事,不禁噗嗤一笑:“还不知道明天他们又会来找我什么麻烦!不过没关系,无论什么麻烦,我都是能应付的!”
看着她闪亮璀璨的黑眸,梨月夫人脸上笑意更浓:“嗯,我知道,离云娶了你,是对的。还好他没有真的狠心将你赶走,若不然,只怕他日后会后悔呢。”
“夫人……”
靳梓汐张了张嘴,想解释她愿意嫁进侯府是来帮忙,不是为了真的嫁给江离云,可看着梨月夫人的神色,就跟看自己儿媳妇似的慈爱,靳梓汐哪里受得住。
可是,靳梓汐最后到底是没能说出实情。
梨月夫人假死近二十年,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便也住了二十年。
这样的隐忍,这样的牺牲,也许是为了活命,也许是为了护住江离云,更或许他们和侯爷一样都在寻找机会,彻底铲除这侯府中的不轨之人。
靳梓汐实在没办法在他们即将成功的时候,说出实情来。
尤其是对梨月夫人这样一个为爱牺牲的女人……
许是瞧出她脸上的尴尬之色,梨月夫人也没有再说下去,缓缓起身,将靳梓汐拉到了洞口:“你快回去吧,后院虽然没有人守着,可好多双眼睛都盯着你和离云,你出来的时间越久,回去的时候便越难,小心一些,知道吗?”
看着梨月夫人慈爱的目光,靳梓汐缓缓点头,推开石板的那一刹那,不禁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
待她回过头时,只见梨月夫人依旧站在洞口,微笑着看着她的身影,那样的光景,似乎只有在母亲怀念父亲的时候才会见到。
她到底是没有受过母亲多少疼爱的。
小的时候除了学习武艺之外,便是照顾病危的母亲,偶尔白家的人会来帮忙,她后来的武艺也多半是有君狂和白如烟所授,所以外人提起朝阳宫多有忌惮,也是这个原因。
不少人知道她出自朝阳宫,却极少有人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在朝阳宫中有着怎样的身份。
所以,刚刚梨月夫人只是问她是不是朝阳宫的人,却不知道,靳梓汐就是朝阳宫的宫主。
待她离开之后,梨月夫人方才关上石板,回去之时,一道颀长的身影自石室屏风后走出。
梨月夫人淡淡一笑:“挺好的姑娘不是吗?刚刚若不是我一直转移她的注意力,怕是她早已注意到你在此处了。还不赶快回去,若再不走,只怕她的轻功先你一步,你就要露馅了。”
话音刚落,那道身影便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室梨花香。
梨月夫人无奈摇头,好在她幼年时曾受人指点,知道一些奇门遁甲之术,不然,哪里能让他们如此容易的出入任何地方。
自然,靳梓汐回去的时候,江离云依旧在榻上睡着。
她吹灭了炉里的安眠香,睡在了外屋的软榻上,回想着梨月夫人的模样。
虽然不比侯夫人生的艳丽,但梨月夫人的清和婉约似乎更为自然动人,本来听绵心说梨月夫人是江湖世家出生,应该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气概,哪里知道梨月夫人如此温婉,倒显得她一身匪气。
不过,江湖儿女毕竟只是江湖儿女,她朝阳宫可是做的杀人的买卖。
但话虽如此,可江离云也用揽月公子的身份杀过不少人,怎么他人前人后还是一副温润公子,才情四溢的模样?
靳梓汐心想,她到底是因为从小没人照养,所以性子才会养得这么野,否则,照朝阳宫那样的出生和身份,她再怎么也有个大家小姐的样,只是现在……
罢了罢了,反正她没指望哪个男人对她用情至深,伴她终身,她是什么样的脾气,什么样的性情,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想到此处,靳梓汐便无奈一笑,翻了个身,阖上双眸睡了过去。
殊不知这时,睡在内屋的江离云缓缓睁开了双眼,毫无声息的下了软榻,踱到她身边,在黑暗中静静看着她。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那眼中,竟生出几分温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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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六月初六天贶节。
家家户户都要在这一日在大门前暴晒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