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乖渐渐意识到了什么，吓得肩头一缩，躲开了司徒瑾枫的手。
他却依旧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只是锋眉依然紧皱：“吓着你了？”
“没有没有……”宁小乖急急摇头，整张脸都红了，过了一会儿才问，“刚刚那个怨灵是……”
这下轮到司徒瑾枫说不出话来了。
该怎么告诉她？
说是他们第二次轮回转世时的孩子？
可有些事一旦说出来，难免会引出曾经的情爱纠葛，他不想成为她心中伤她、冷她、害她的那个男人，此刻也只能沉默不语。
“它似乎没有害人的意思……”
宁小乖缓声说着，司徒瑾枫也缓缓点着头。
那孩子来此的确没有害人的意思，不过是想求她原谅罢了。
可要寻求原谅的仅仅只是孩子吗？
他呢？
他曾经在轮回中对她的冷漠和伤害，又如何开口去求她的原谅呢？
“司徒先生……”
终是被她轻柔的声音打断思绪，司徒瑾枫渐渐回神，转而换上一副温和笑意看向宁小乖，好似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怎么了？”
“没……刚刚的事谢谢您了，您……您要去我家坐坐么？”
宁小乖小心翼翼的说着，请人去家里坐坐是礼貌，毕竟司徒瑾枫救过她，帮过她，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三更半夜的，她请一个男人去她家，会不会叫他误会，她是那个意思？
宁小乖颇有些后悔的咬着嘴唇，感觉司徒瑾枫看着她的目光十分灼热。
真是有种自寻死路的意味啊……
沉默良久，她方才听他缓缓开口：“不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闻言，宁小乖不禁重重松了口气，脸上那点解脱的意味全被司徒瑾枫尽收眼底。
原来她同自己单独相处也是会紧张的啊。
不知为何，司徒瑾枫有些沮丧，这会儿也只得径自转身：“你快上楼吧。”
语气中的失落和无奈丝毫不假，叫宁小乖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发呆。
没想到宁小乖转身进入公寓时，却在电梯口看见了蒋忆和蒋心悠，顿时就惊呆了。
“你们怎么……”
“我这爸爸对感情的事有些天然呆，就是迟钝，你明白吗？所以我和姐姐便觉得，有些事得好好同您单独说说，免得大家白白浪费光阴不是？”
也是蒋心悠回去之后，左思右想觉得有些不对，她倒没有追问蒋忆，而是直接跑去司命星君那儿看了司命书。
她不懂，为何非得历这情爱之劫，才可成仙成神。
这爱恨情仇相互折磨，真有意思吗？
没想到只是同朝阳公主无意闲聊时说出这话，朝阳公主便下令将这条可费了，虽说遭到了诸多阻止，但如今九重天上的局面到底是不一样了，朝阳公主既然开了口，即便众仙、众神再反对，日后也再不会有这司命书。
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即便有些天意的成分，可这天命究竟如何安排，也是自己去领悟，司命书不再抒写天机，不再安排任何情爱之苦，一切顺其自然，倒也应了许多人的想法。
于是蒋心悠便来了，没想到碰到了姐姐，两人都起了一样的心思，觉得宁小乖同司徒瑾枫之间的情爱经历当真太苦了一些，这一世若再这般错过，那留下的就只有反反复复折磨人心的遗憾了。
“我们算不上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一直将他视作父亲，毕竟轮回路上，他亦是助我们良多，哪怕他相助我们，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他这个人对谁都好，有的时候难免会让人觉得他的这份好有些虚假，但对您却是难得的用心，相信您也感觉得到吧。”
“你们之间已有三生三世的情缘，他愿意留在这里，也是因为您啊，就算没有一千年，也有几百年的时光，轮回中的等待不会有假，莫要苦了自己，苦了他，白白浪费了时光……”
蒋忆和蒋心悠一人一句的说着，宁小乖也渐渐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同司徒瑾枫已有三世情缘，虽然那三世的经历都不怎么愉快，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是真的。
回到家以后，宁小乖始终心神不宁，反反复复想着蒋忆同蒋心悠说的那些话，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整张脸都好似快要烧起来。
那个男人，是爱自己的。
那个男人，等了她许多年。
那个男人，因为她，想要留在这人世间……
难免每每危及时刻，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是他，挡在他身前保护她的也是他……
一颗心都不知道被什么都软化了，柔柔软软的叫人心底生出几分感动。
那晚，宁小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黑光沉沉的鬼市。
她开了一间小茶馆，就在那阴阴惨惨的冥河边上，反反复复煮着茶，就跟她第一世时做的一样。
“我们还会有下一世吗？”
她笑着问他，眸光那么淡，声音那么轻，好似害怕惊动了那时的宁静，但瞥见他沉默的双眼时，心下突然害怕他会说出一句拒绝的话。
那时他已经是冥界的鬼差，留下是为了报答夏千双第三世帮他们改命的恩典，她却是不知道的，以为他不愿再随自己入轮回。
也是那天他离开之后，她便去求了一碗孟婆汤，从此数百年，再未相见……
次日一早，窗外天光飞决，宁小乖缓缓睁开双眼，迎着这清亮的阳光，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他愿意……
只要他愿意……
这一世她还是愿意同他在一起的。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只要他好，只要他高兴，哪怕不过几十年相守，到头来依旧只是一场空欢喜，她也愿意消耗余下的光阴，陪他走完一生匆匆岁月。
只是，当她离开家门，准备开始新一天的生活时，却发现那个出现在梦中的男人就站在她眼前，那一刻也不知为何，心下泛起了涟漪，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淡淡露出一丝笑意。
“女孩子做这份工作不太安全，以后……我送你上下班吧。”
无意间瞥见他在阳光下微红的耳廓，脸上也不由自主的袒露出几分温和的笑。
也许，她要的还可以再多一点。
也许，她得到的也可以再多一点。
“好。”
欢欢喜喜的点着头，跟上他的脚步，也不追问什么，只是脚步那么轻快，好似一颗心的喜悦都藏不住。
无论日后会发生什么，无论眼前的事有多么不真实，那几百年的寂寞仿佛也能提醒彼此，眼下的时光有多么来之不易，是该珍惜才是。
上车后不久，一只夜莺便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司徒瑾枫手中。
拇指大的珠子，轻轻一掐便碎成两半，半空中浮现出一行字：“续了命数，玄冥上神将血魔同那女子接去了神界，此事已完，不必挂念。”
消息是叶念传来的，倒也没有催他回去，如此，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宁小乖偏头看着那颗自他掌心随风散去的珠子，又瞧了瞧那只浑身黑毛的夜莺，倒没有什么恐惧的表情，反而会心一笑：“你们冥界的东西真有趣。”
有趣的哪里是他手中的东西，分明是他打算陪她长长久久的心。
还有她脸上欢快的笑意。
若是能这样一辈子就好了……
一辈子，草场莺飞，潮起潮落，最是她笑靥如花的神情。
终此一生，定不负卿。
***
“哎。”
第三十一次叹气之后，宁小乖有些苦恼，蒋心悠有些揪心。
这是七月一号，她同司徒瑾枫重逢后的一个月，分别的第三天……
坐在副驾驶座的蒋心悠无奈扶额：“我的母亲大人，三十一次了，第三十一次了！司徒爸爸只是去给你找生辰贺礼，千真万确的事，这才第三天呢，您能别叹气了吗？”
“可是他答应了我，要陪我一块儿去参加同学会的！”
每年同学会，无论是初中的还是高中的，阔别好几年的老朋友都带着伴侣，她觉得今年她终于可以带人去参加了吧，哪知司徒瑾枫留下一张纸条就走了，也没交代什么。无奈之下，她只要拉着蒋心悠一块儿去，虽说知道司徒瑾枫是找生辰贺礼去了，但她心里的沮丧还是丝毫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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