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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打电瓶

作者:璇墨

“嗯,好。”

“哎等等!”大叔叫住我,“有冷水吗?给我接点冷水就行了!”我和家奶面面相觑。“我太渴了,等不及。”他不好意思地说,

“哦那我去给你打井水!”自来水我不习惯喝,和自来水比起来,虽然井水未经过消毒,但是要选择的话,我还是选井水,原因无他,甜,真的甜。第一次安装自来水的时候,家里用自来水煮了粥,粥平淡无味,换成了井水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香味,差别太大,所以我家一直都是坚持用井水煮粥的。后来,我在城市里生活,但还甚是想念家奶煮的井水粥,不知道究竟想念的是粥的味道,还是那种天然的味道,粥开了的时候,香味就从厨房飘了出来,浓香的米汤味是家乡的味道,也是家奶的味道。可是我总不能在城市的小区里冒着被批斗的风险偷偷打一口井吧,再说了,水源也是个大问题,弄不好还可能被污染了。

浓墨帮我打上来一小桶井水,我放了一个葫芦瓢进去,葫芦瓢咕咚被扔进了桶里,然后又反挺着大肚子浮了上来。葫芦瓢,和现在的塑料水舀是一个作用,不同的是,葫芦瓢是取材天然的葫芦做成的,不仅就地取材而且还会净化水质,还有清热解毒的功效,金刚葫芦娃里面的葫芦兄弟就是从这里蹦出来的,肚子圆鼓鼓的,上面细细的。嫩葫芦可以炒着吃,一个老葫芦呢,晒干后一切两半就成了葫芦瓢,掏出里面的瓤,细细的部分就是可以握着的手柄,圆鼓鼓的地方就用来舀水,农村里还有自家酿酒的,也可以用葫芦瓢来盛酒,可谓多用又方便。

“大叔,你喝水吧!”浓墨把水桶放在他的面前。大叔看了一眼葫芦瓢,“你们给我拿一个一次性杯子吧,我不用这个,我这个干粗活的,自己都嫌弃自己。”

“你就用这个喝!就用这个!说的什么话!璇子你去给叔叔拿个干净毛巾,过点井水。”家奶吩咐我。

我从柜子里翻出一块新毛巾,出来的时候,大叔已经拿着葫芦瓢咕咚咕咚喝得非常急了,我给毛巾浸了凉水,“大叔,擦把脸吧。”我说。

他这次到是没有拒绝了,看着情形,也知道拒绝不了,他在脸上胡乱擦了擦,他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颜色消了一点,“唉,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大叔,这下笼子不都是傍晚吗?”作为一个十几年前就下过虾笼还被鬼下过的人来说,傍晚是下笼子的好机会啊,哪有这样顶着大太阳去下水的,还是在外面人少的中午,万一出了什么事,就陷在水塘里了,哪还有人会知道呢。

“我想现在下进去,傍晚收一次。”

“为何时间这么短?”浓墨问,这么着急着收笼做什么?晚上不还可以收吗?

“你们误会了,我傍晚收一次,再放进去,明天早上收,我夜里不行。”大叔说。这时,由于风大,后门被风给带上了,没有两边门串风,马上屋子里面又热了起来,家奶去重新开了后门,用石头压住了底下。

“你家是不是离这里远,夜里不方便来?”家奶问。

“不是不是。”他苦笑着说:“我夜里还要打电瓶,这一带都找不到干净的水域了,很多水塘都被垃圾给填满了,哪里还能打到鱼虾呢,我就去远点的地方去找,夜里恐怕回不来,早上回来的时候,经过这边,顺便起了笼子带回去。”

“这么累,大叔你怎么不换个职业,多累啊!”我问。

多年前,这里一到晚上打电瓶的人很多,经常和我们起虾笼的小屁孩相遇,也给我们在黑暗的野外增加了胆量。那时候,外面的水塘都是清水,现在很多都被淤泥淤积了,就拿大叔今天放笼子的水塘来说吧,那个水塘,是我小时候钓龙虾最多的地方,现在已面目全非,只有残留着的部分荷叶还提醒着我那里曾经鸭鹅飘飘,水清澈见底,现在由于水体富营养化严重,水草疯长,很多生活垃圾都堆放在塘里,已经小了一大半,只剩下小范围的浑水,鱼虾都快灭绝了,大叔在浑水里摸来摸去,实在令人佩服。大叔白天已经这么累了,晚上还要背着电瓶到处跑,怎么吃得消。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这样操作的,也许打电瓶的人只是我们这个小镇的一大特色,我以前也说过,他们会自制一个特制的包,里面放上充电电瓶,再从里面抽出一根电丝电丝绑在棍子上,他们一到晚上就把电瓶包背在背后,一手拿着棍子去电晕水里的鱼,一手拿着竹篓子装鱼虾,夜里跑得越远越好,这样别的人去的也少,鱼虾肯定多,天一亮,他们就把一篓子收获拿到菜市场去卖钱,以此来讨生活,虽然钱不少,但是真的是辛苦钱、血汗钱,是值得我们去尊敬的,同时,这样的方式也着实令我震撼。打电瓶的,大多是一个人,也有人是夫妻档,说白了,就是壮胆,大老爷们儿,深更半夜的,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再大胆儿也是不行的。但是现在基本已经没有打电瓶的人了,因为资源少了,没被污染的水塘也少了,以前连水田里都有泥鳅和龙虾,现在连小虾米都找不到了。

“家里的伢子在上大学,负担重哦!我不拼命怎么行,唉……”

“那晚上你有伴儿吗?”大叔的妻子呢?

“没有,就我自己,伢子他妈妈啊,白天在厂里打工,晚上够累了,我也不忍心她跟着我。”他说着,眼里满满的都是疼惜。为了孩子上学,可以做这么累又苦的事,我心里滋味不好受。“今晚又少了一个地方咯,唉……”

“又被填埋了?”我问,还是糖里的水又干了?

“不是,这是个芦苇塘,昨晚有一个兄弟在那里出了事,同行都不敢去了啊。”他又叹了口气,似乎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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