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沾上枕头,程小棠就沉沉睡去,还由于疲劳过度打起来小呼噜。
“幸好是心大的小丫头,好好睡一觉就能恢复。”崔神医给程小棠的手腕上好药,确定小丫头的脉象非常平稳。
“这些天在关凌村养得不错,先天不足的体弱也改善了许多。”
萧昀舒四肢有了力气,走到程小棠抄写经文的厅堂,地上还有些炭条划过的痕迹。
慈眉善目的翡翠弥勒佛像还摆在桌案上,正是他当初留给她的礼物之一。
中间摆放着云隐寺用来烧纸的化宝炉,里面全是厚厚的灰烬,看一眼就知道程小棠写了多少。
用带着伤的右手,一笔一画地写下经文,听说谁都认不出写的是什么。
关于逢九有大劫的批语,萧昀舒从三岁起就知道了。
只是给他算命的老和尚并非得道高僧,而是混不吝的酒肉和尚。
除了光头上的戒疤,完全看不出出家人的模样,甚至还上阵帮踏炎军杀敌。
在祖父追着问该如何破解逢九大劫时,说他唯一的孙子命里不缺金木水火土,只缺牛。
这话被旁支那些人听到,偷偷笑话了几年。
萧昀舒记事早,长大一点后,就把出言不逊的人都收拾了一遍。
恰逢祖父因言获罪,就被带回了祖籍,长到九岁。
一开始,萧昀舒以为判词中的大劫就是祖父去世,直接自行剃度,宣布要皈依佛门。
父亲被困在边疆,强敌环伺,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后来与萧崇打赌修闭口禅,遇到属牛的程小棠,破戒开口,事情就偏离了萧昀舒的计划。
再然后北方起战事,分别,中毒险些殒命,被程小棠送给应寒的藏红花救下。
一切似是验证了酒肉和尚的话,又像是互为因果。
萧昀舒无声叹息,嘴角却微微上扬。
既然偏离了,就彻底推翻吧。
“主子,枢密院来信了。”罗离接过外院传来的信鸽,取下一个印着蜡封的卷纸。
萧昀舒毫无波澜道:“念。”
罗离展开一看,顿时自己腿比脑子快,去抢了接信的活计。
信是由枢密使大人亲自写的,寥寥数语,除了表达歉意和关怀外,就是让萧昀舒相信枢密院,必定会给一个交代。
罗离硬着头皮念完后,整个厢房内只听得到棠宝节奏平稳的小呼噜。
“小舒,你不要冲动。”萧崇挠了挠头,干巴巴劝了一句。
他知道萧昀舒从不冲动,只是也想不出别的话劝解。
枢密使的话去掉客套的修饰,意思很简单,就是大人的事情让大人解决,小孩子别操心。
这话对别的孩子说还行,对萧昀舒来说,就是明晃晃的挑衅。尤其这次,他是吃了这么大的亏,还险些丧命。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萧昀舒把玩了半晌弥勒佛像,同意了。
“就按枢密使大人说的,把人撤回来。”
“咱们也不用直接跟他们对上,等有机会再——啥?”萧崇本来就不是会劝人的,话都没听清就接着劝。
“让枢密院解决。”
萧昀舒留下一句话后,任由萧崇等人互相打眼色,缓步回到内室,将弥勒佛像放到了程小棠的枕边。
他的确还是个孩子。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太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