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棠看着桌上的沙漏,小脸皱成一团,“师父。”再熬下去,对产妇和胎儿都很危险。
栖云道长一手替方氏把脉,一手为她扎针,眉头紧锁道:“再等一个时辰。”
时下男女大妨虽没有前朝严重,在妇人生产时,也极少会请身为男子的大夫。满打满算,他亲手接生过的孩子也才三个。
为活人剖腹取子只有一例,在栖云道长看来,甚至算不上成功。
谢玲花眼看着程小棠又重新擦拭起散发着寒光的小刀和没见过的钳子,连缝合伤口的羊肠线都拿出来了,不由得心头猛跳。
她再支持女儿学医,也不想她给人开膛破肚。
“乖孩子,快来帮帮你娘。”谢玲花抱着刚喂过奶的婴儿,也不管小侄子能不能听懂,温声哄道,“催催里面那个不省心的坏孩子,赶紧出来玩。”
“再不出来,就要打屁屁了。”
方氏又累又痛,原本神志已经有些涣散,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就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咬紧牙关拼命使劲,“坏孩子,听到没有?”
“不准在赖床,快出来!”
“啊——”
胖一些的稳婆眼睛陡然瞪大,惊喜万分道:“看到头了!快,再使劲!”
“用力!就拼着一股劲!”
“别松气,再用力一些!出来了!就快出来了!”
程小棠啪一声放下特制的血管钳,紧张地凑到了床榻前。
稳婆在寒冬腊月累出了一身汗,终于完成了任务,迫不及待剪断脐带,高高举起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兴奋地大喊,“生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又是个小公子!”
明明是双胞胎,却硬生生比哥哥晚了一天出生的弟弟,面对陌生的世界,哇哇大哭起来。
方氏听到孩子响亮的哭声,彻底放下心,陷入了昏迷。
要不是小婴儿刚出生过于柔弱,程小棠真想捏捏他的小脸,实在太不乖了。
肯定是异卵双胞胎,半点不像哥哥。
栖云道长等稳婆为方氏清理干净后,又为她细细诊过脉,确定只是力竭虚脱,遂道:“可以让人进来了。”
“彩凤!”
程铁牛嗷一声冲了进来,眼泪汪汪地扑向床榻,“媳妇儿,你怎么了?快醒醒啊,我是你最爱的牛牛啊!”
“道长,我媳妇儿都生完孩子了,为什么还不醒?您再给看看,千万不能让她出事!”
慢一步进屋的程老太,简直没耳朵听,“行了!就你废话多!”
她生过七个孩子,最是知道生产后的疲惫。再看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净裹乱的小儿子尤为不顺眼。
其他人相对冷静些,也是拉着稳婆问个不停。
产房内架着好几个火盆,栖云道长之前还没感觉,回过神来就觉得浑身黏糊糊的难受,迫不及待要去沐浴更衣。
虚惊一场,家里添了两个健康的孩子,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程小棠心有余悸地收拾完没用上的手术用具,抬头才发现黑了一大圈的程大牛和程天福,“爹,大哥!”
程大牛用肩膀挤开大儿子,一把将女儿抱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棠宝,想爹爹了没?”
闺女长高了,抱起来重了不少。
程小棠眉开眼笑地点头,搂紧程大牛的脖子,“每天都最想爹爹!”
程天福被老爹撞得趔趄两步,沉稳地开口道:“棠宝,你要的东西,大哥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