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魁揿亮手电筒一照,那铺上满是坍塌的瓦砾,屋顶一个天井般大小的窟窿;夜风呜呜地灌进来,像狼嗥鬼叫,森森逼人。钱魁的心在“噗噗”地跳,刚才要不是醒过来让开了,自己八成被砸死。
此刻,他的脑海里还隐约着梦中那个大汉推他一把的情景,他忽然明白过来,当即跪在黑魆魆的房间里纳头便拜,嘴里念道,谢谢阎王爷的救命之恩。他连念数遍站起来,听到屋外有车子行驶的响声,还有照射过来的淡淡的灯光。他走出房门,那车子已经开到房前场子上来,是爸爸钱百万的轿车,他怎么来了?正疑惑之际,爸爸推开已泊位的轿车门走下来,许是发现这里有人看守,却不知道是钱魁,便问道,看守房门口站着的是谁?钱魁一个激灵,知道瞒不住了,便直说,爸,是我。钱百万一听话音,知道是儿子,便问,钱魁,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上学去了吗?
爸,邹家横家里有事,我替他看守一夜,明天清早上学去。
我操邹家横的娘,他家里哪有事?他哄你,回去参与赌博,被派出所抓了,我接听派出所拨来的电话说,你们庄园的员工管教不严,被我们抓了。我知道后,立即开车到这片玉米园区来检查一下,未想到你在这里。
钱百家说着,走到了钱魁面前,钱魁把他领到看守房门口,用手电筒一照,房顶坍塌了,铺上地上尽是瓦砾土渣,钱百万骇然,这是怎么搞的?
爸,你有责任啦!房屋顶上的檩子快断了的时候你没有检查维修。今天是不幸中的万幸,我睡在铺上阎王爷推我一把,我突然醒过来,刚翻身下铺,上面断裂的木檩就砸下来了,稍迟一两秒我会被砸死。钱魁边说,钱百万边摸他的身子,但不说话。钱魁接道,那邹家横走了好,要是他今夜没走,在铺上睡觉,说不定就被房顶上坍塌的木檩砸中,后果不堪设想。
钱百万认为儿子说得有理,连连“嗯”几声。钱魁随即把揿亮的手电筒递给钱百万,让他照着,自己把压在睡铺枕头边的书包扯出来,拍了拍尘土,就背在身上。钱百万用手电筒照看儿子的脸,发现他的眼皮微肿,眼白还有些发红,这分明是没有睡好。他说,钱魁,我送你回家睡觉,只有睡足养好精神,明天才好上课。
钱魁眯着眼睛说,爸,你不要管我,这个时候人兴奋了,也睡不着,天就快亮了,你要迅速请搞建筑的人来维修看守房。就这种坍塌的样子,不能安歇,哪个还愿意来看守?钱百万拍着儿子的肩膀说,钱魁,我很高兴,你总算懂事了。管你睡不睡得着,我这就送你回去休息一下,你在床上躺一会儿也行。
钱百万说着,就携儿子走出看守房,钻进泊在前边场子上的私家轿车。轿车“哒哒”地启动,朝返程的方向驶去。车灯投射出雪亮的光柱,宛如刺破夜空的长剑,那狂暴的夜风仿佛被它斩除爪牙,忽而变得老实多了,不再胡乱地骚扰,而弄出嗬嗬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