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今年夏初,我的左腿肚被蚂蟥咬了。说着他把左腿肚勒出来,伸手在上面摩挲着,却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他拉下裤子,继续讲,自那以后,我浑身没劲,我妈以为我掉魂了,每天晚上跟我“喊吓”收魂,还到村南大路边的土地屋烧香敬神,但是都不见效果,我便去看医生,医生检查说我有血吸虫病,要住院治疗。我爸死得早,家里没一点积蓄,住院没有钱。这当儿,和我妈相好的胡芳嫂建议我找观音寺里的法师您,说您可能有治。智空法师打量着脸色蜡黄的林峰说,有治没治,要看你的业力,我只是助缘,是好是歹全在你个人。林峰说,既然这样,我来找您也是白找。林峰站起来就要离去,法师说,施主莫要性急,你在藏经阁外稍候,我在里面打坐片刻,看你所染血吸虫病主何孽报。阿弥陀佛!
法师,请便。林峰拱手施礼后走出藏经阁,听见大门“呀”的一声合上,料想智空法师为他林峰的事在静处打坐,既感到快慰,又有几分不安,不知道打坐后的智空法师会对他讲些什么,他期待着,却又忧心忡忡。
这时,胡才高在观音寺外山地上一边放牛一边等候林峰,他时而放眼寺门,太阳快落山了,仍不见林峰出来,他有些发急,走到寺门口往里看,林峰正低着头从连着藏经阁的走廊上下来,出了寺门,胡才高见他一脸愁云,问他咋这么不高兴,寺里的和尚说了些什么?林峰忽然强装笑颜,宛如西天的晚霞,灿烂地浮在阴影之上。他说,智空法师讲得我心里发毛,说我过去世是一个木工,我的妻子与一所学校的事务长有染,事情败漏后这对奸夫淫妇勒死了我,我到枉死城告状,阴曹地府为我雪冤,让无毒蘑菇生成剧毒蘑菇,他俩误食后立马丧命。由于他俩过恶太重,死后轮回转世为旁生。智空法师说,那只咬我的蚂蟥就是事务长的神识变化的;那寄生在我身体中的血吸虫就是我前世妻子的神识变化的。
林峰边讲边跟随胡才高走出观音寺门前场子,靠近那条仍在山地上放草的水牯,它的尾巴不时甩动,驱赶着一只只麻腿子飞蝇。胡才高认为寺里和尚说得太离奇,便劝他不要相信,说你信则有,不信则无。人死如灯灭,什么也没有,哪有什么轮回转世?你最好看医生,不要拖延了诊疗时间。
智空法师说,我的血吸虫病医生不容易治好,要多放生,多做善事,佐以内心愉悦的心理疗法,才有可能治好病。
胡才高见林峰忽然挥掌朝自己的左脸一拍,一只飞蝇没有拍中,反而打了自己一巴掌,他笑道,林峰,刚才那只咬你的飞蝇又是什么变的?林峰木然地站着,无以作答,左脸上蓦然现出一个微微红肿的疙瘩,有些痒,他用手摩挲着。
随后,林峰从内衣里掏出一张叠成两半的纸打开给胡才高看,他说,这是智空法师誊给我的一段经文,叫我每天早晚念一遍,可以消灾免难。胡才高瞧着经文念了一个题目就不念了,他有些顾虑,对林峰说,你念吧,我不信。林峰便念道:观世音菩萨梦授经,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与佛有因,与佛有缘,佛法相因,常乐我净。朝念观世音,暮念观世音,念念从心起,念佛不离心。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南无摩诃般若波罗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