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镇上一家酒店里很热闹,十来个小伙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猜拳行令,一个个脸上现出酡红。泼皮一只手端酒碗,一只手从侧边衣眼里掏出那一绺粉红的围巾垂丝,在大家面前抖一抖,然后狡黠地说:今天我赢了你们,也赢得了司马华那个漂亮妞。毛猴脸端起大碗酒说:干,今天我买单,为杨兴的成功祝贺。
杨兴是泼皮的本名。这么喊,算是给泼皮助兴,泼皮因为这事占了大伙儿的上风,沾沾自喜,他呷了一口酒,觑着毛猴脸说:今天你买单,明天轮到他买单。他望一眼阴钩鼻,心想,应该由他带头买单的,开始是这么定的。阴钩鼻不语,伸手抓泼皮手里的那一绺粉红的围巾垂丝,感觉绵软绵软,泼皮麻利将它塞回衣眼,一脸滑稽地说:这个你不要摸,它是我从司马华那里得来的爱情信物,我要好好珍藏,不让它过早地曝光玷污了。大家听了哈哈大笑。三角眼却放下酒碗走过来,欲伸手把它从泼皮的衣眼里掏出来察看、捏摸,嘴里说:我们就是要让它曝光玷污。泼皮站起来,用手按住衣眼,走离酒桌说:这一绺粉红的围巾垂丝,是爱情信物,我要好好保护它。他举起拳头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阴钩鼻说:闹着玩吧,谁要你的爱情信物?过来喝酒。大伙儿见泼皮归位,又转开话题。毛猴脸说:那会儿,我爬上林子里一棵高大的槠树窥视桑林,你把正站着采桑叶的司马华嘴巴一扪,然后,把她按倒在地,我就看不见了。你干了些什么呀?大伙儿望着泼皮异口同声地问:杨兴,你和司马华干了些什么呀?
这个保密。泼皮又忍俊不禁地说:不过,可以告诉你们,我痛痛快快地做了一回男人。
毛猴脸端起酒碗领头说:来,为做了一回男人的杨兴干杯!大伙儿都响应。正喝得七荤八素之际,来了四五个民警,均厉声喝道:举起手来。他们尚未缓过神,一个个都被按倒在地,戴上了锃亮的手铐。
事情是这样的,当天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司马华家养蚕的堂屋也阴沉下来,由于光线暗了,司马华她娘就停止了给蚕喂桑叶,心里忽然想起个事儿,司马华还没有回家,要是平常早就回家了,因为天黑下露,着露的桑叶纵然摘回来蚕儿也不能吃,若是吃了,蚕儿害病会拉肚子,还会死亡。司马华应该知道这一点,那么她还在桑林里干什么呢?司马华她娘放心不下,就独个儿出门朝夕阳映照如血的桑林赶去。
桑林幽深,不时传来暮鸦呱呱的叫声,像是不祥之兆。由于不见司马华的影子,司马华她娘心里有些慌。她从桑林的南段找到北段,忽然发现一只装满了桑叶的竹筐,竹筐下还有一条蓝绸缎布料裤子以及一条碎花裤衩,这是司马华的,她下意识地肯定。怎么这些东西在这里,人到哪里去了呢?司马华她娘抬头高声叫喊:华子,你在哪里呀?反复叫喊数声,不见回应,却有回音在空旷的山谷震荡。之后一片寂然。她绕到西段看,顿时惊呆了,一棵硕大桑树的野枝桠上吊死一个人,是个姑娘,上身尚有衣服,下身**着苍白的羞辱。她近前看,这个吊死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女儿司马华,她不禁号啕大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但猜想肯定是被人强奸了,女儿受不了如此羞辱,才吊颈自杀的。她边哭边爬上桑树桠,解下束住女儿脖颈的绳子,哪是什么绳子?是用女儿的粉红围巾撕成碎条结成的一根红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