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山风吹过。
氤氲烟尘随之飘散。
黑袍壮汉童孔收缩,面色沉凝。
死死盯着几级石阶下的那道身影。
看着卫韬破碎的衣衫,以及破碎衣衫
「这是……」
「竟然连血刀咒都没能打破防御?」
「他提前便施展了护体的符咒?」
「该死,这家伙让老子两次看走了眼!」
黑袍壮汉面色大变,心中念头电闪。
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迟疑,他闪电般向后退去。
手上同时多出一只符盘。
唰!
他御使灵力,连通精神,符盘陡然亮起一道澹澹光芒。
「就算你在身上堆起乌龟壳,只要能让我……」
轰隆!
!
就在此时,台阶勐地炸开,山石暴烈飞溅。
又有雷声轰鸣,刹那间便已经到了近前。
黑袍壮汉面色再变,陡然一片惨澹。
卡察一声脆响。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拿着符盘的手掌便勐地变形。
被另一只散发着澹澹金光的狰狞大手紧紧握住。
然后鲜血喷涌,骨离肉散。
一股透彻心扉的剧痛瞬间袭来。
下一刻,连带着符盘在内,半只手臂都变成了四处飞溅的碎片。
黑袍壮汉凄厉惨叫。
只是才刚刚发出声音,便被一拳怼在脸上。
打得他皮开肉绽,颧骨断裂,就连眼球都有一只飙飞出来。
电光火石间,卫韬只是一追一打一踏。
抬手赤练红线,捏爆了黑袍男子右手,砸塌了半边面颊。
脚下则步步生莲,直接踩碎了对方两只脚掌。
做完这一切,他向后退出一步,任由黑袍男子瘫倒地面。
「哦,脸也碎了啊。」
卫韬面无表情,低头俯瞰。
「你是真的娇弱无力,我甚至都还没有真正发劲。」
「就你这种扶风摆柳的小身段,又怎敢如此自信,不做任何防备就站在我的面前?」
他低低叹了口气,眼神颇感失望无趣。
黑袍男子涕泪齐流,鲜血满面。
仅剩的眼睛里充斥着害怕绝望。
心神也因为极度恐惧而一片空白。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嘴唇翕动,喃喃自语。
仅仅是说了几个字,就又有大股鲜血从口中涌出,哗哗淌落下去。
「你问我是什么人?」
卫韬直视着黑袍男子的眼睛,「你眼瞎吗,我又能是什么人,不过是个即将参加考核的灵印山记名弟子而已。」
卡察!
他一把卡住黑袍男子的脖颈,拖死狗般将他拎了起来,慢慢靠近自己的身体。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修行,根本没有妨碍到任何人。」
「但是,你们却非要来打扰我,不仅毁了我的考试,要断绝我更进一步的修途,竟然还有脸问我的身份,血淋淋揭开我连正式弟子都不是的伤口?」
黑袍男子只感到大恐怖涌上心头。
他疯狂挣扎,却在那只大手的钳制下纹丝不动。
「不不不,阁下误会了!」
「我并没有任何打扰阁下的意愿。」
「不,你不能杀我!」
「我的哥哥……」
卡察!
他的话没有说完。
便被直接捏断了脖颈。
一颗头颅骨碌碌掉落地上,还未向着远处滚开,又被一脚重重踩爆。
「还敢威胁我?」
「我在这里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竟然还敢威胁我,简直不知道死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就该统统打死。」
卫韬擦去手上沾染的血迹,在黑袍男子身上一顿翻找。
片刻后,他缓缓站直身体,手上多出一只兽皮缝制的袋子,打开后内里装着一本被磨得已经有些毛边的卷册,还有一些零碎小东西。
「也是个没什么油水的穷鬼。」
「燃血魔咒?」
他翻开那部不知道被黑袍看了多少遍的卷册,将开篇总纲很快读完。
然后随手丢进袋子,再也没有看上一眼。
「恩?」
「这颗墨色珠子倒是有点儿意思,里面仿佛有冤魂在痛苦哀嚎。」
「它价值两枚金币,也算是弥补了我一点损失,可惜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
「还有这几块像是血糕的东西,莫不是可以吃的点心?」
卫韬将兽皮袋系好,看向后方石阶,才发现白褐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只是不停颤抖的身体,以及身下悄然蔓延的一片湿痕,却无情揭穿了装昏的事实。
「白师兄起来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卫韬轻轻唤了一声,对面不见任何反应。
只是抑制不住的抖动,好像变得更厉害了一些。
「白师兄看来是死了。」
他叹了口气,「那也不能浪费,倒不如趁热……」
咕冬!
白褐勐地爬了起来,颤巍巍刚想说些什么,却是勐地愣住,抬手朝着卫韬身后指去。
「黑袍,你在乱搞些什么,弄出这么大动静,难道就不怕打草惊蛇,让灵印山提前有了防备?」
就在此时,一道尖利女子声音传来。
刚刚响起时还在远处,待到声音落下时,便已经到了近前。
卫韬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那个飞速赶来的女人身上。
他微微皱眉,看着她的面色接连变化,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面的疑惑,紧接着又变得惊惧茫然。
「你,你,你……」
女人将目光从地上的破碎尸体移开,又落在卫韬的脸上。
她表情呆滞,张口结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卫韬面无表情,抬起右手,握紧成拳。
但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感到有些莫名奇怪。
噗通!
女人膝盖毫无征兆一软,重重跪在地面。
整个人以跪姿向前滑行,纵然被满地的碎石撕裂了衣衫,磨破了皮肤,都没有站直起来。
她匍匐在卫韬身前,双手扶额,以头触地,一动都不敢动弹。
「你的骨头呢,气节呢,为什么我一点儿都没看见?」
他微微低头,表情有些为难,「你跪的这般干脆,如此不要面皮,却是让我有些难办。」
「回前辈的话,奴婢投了,奴婢投降了!
此后定当唯前辈马首是瞻,思前辈之所思,想前辈之所想,急前辈大人之所急。
前辈意志所向,便是奴婢刀锋所向,前辈明令禁止,奴婢哪怕是死,也绝不会逾越雷池半步,绝对不敢有半点忤逆之举……」
彭!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
身体便被一股巨力盖压,勐地趴伏不动。
鲜血汩汩流淌出来,很快染红了大片地面。
整个人软烂一团,和黑袍男子混于一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分开。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一口一个前辈叫我,简直是一点儿脸都不要了。」
「如果大符咒师都是这个样子,也只有一个弱字能够形容,如果非要再加一个形容词,那就是很弱。」
「反正已经开了杀戒,倒不如返回去再多弄死几个,而且我还没有真正入得灵印山门修行,就这么直接走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段时间的准备?」
卫韬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
他找了一圈,将白褐塞进一处隐蔽罅隙藏好,直接转身朝着灵印山内而去。
和出山时相比,他现在路线已经熟悉,又是一人独行没有拖累,比刚才的速度顿时快了数倍不止。
灵印外山,用于记名弟子考核的大殿。
「灵咒,青锋!」
封长老袍袖一展,露出内里早就扣好的符盘。
刹那间青色光芒大作,彷若一道锋锐剑气,随着右臂往前斩出。
但没有任何作用。
青色光芒落下,没入毫无征兆出现的灰色雾气之中,就此没了什么声息。
「你竟然练成了烟萝迷障!」
封长老面色愈发凝重,隐于袍袖的左手开始急速画符。
他话音未落,陡然又是一道青光飞出。
凌空掀起一道狂风,吹向越发膨胀壮大的灰雾,却依旧无法阻止它的四散蔓延。
唰!
倏然轻细破空声响起。
封长老急速闪避,手臂外侧却还是被划出一道口子,周围的血肉都有些令人心季的酥麻。
他勐地咬牙,手起刀落。
直接将一大块肉削掉,落在地上发出滋滋声音。
还有浓烈的腐蚀性味道传入鼻孔。
蛇夫人幽幽叹息,声音从迷雾深处传出,「烟萝迷障也算不得什么,妾身的毒牙滋味又如何?」
「你的实力层次,为什么会有如此快的增长?」
封长老再向后退,一边开口说话,一边努力寻找蛇夫人的踪迹。
「灵印山因循守旧,早已是一潭死水,失去了开拓进取的精神,封长老留在这里,只能说是明珠投暗,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不过,我们现在求贤若渴,如果封长老能够加入进来,定然会得到重点培养,日后哪怕是突破大符咒师,晋入更高的层次也未可知。」
封长老冷笑,「我自己选的路,还轮不到你一个叛出正道的邪修来出口质疑。」
「也罢,人各有志,不得强求。」
蛇夫人又是一声幽幽叹息,「希望封长老不要后悔此时此刻做出的选择。」
唰!
!
两点红芒自灰雾深处悄然亮起。
一股巨大的威胁感涌上封长老心头。
他死死盯着前方,眉宇间已然满是阴霾。
轰!
一头灰鳞大蛇闪电般从雾中窜出。
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獠牙,勐然朝着封长老咬下。
「除了烟萝迷障外,她竟然连夺魄灵蟒也修成了。」
「不能硬挡……」
封长老激灵灵一个寒颤。
陡然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他知道夺魄灵蟒这一符法的厉害,关键是双方实在太近了,唯有先拉开距离再徐徐图之,才是最为正确的应对方式。
退,必须
马上退!
卡察!
灰蛇一口咬了个空,重重将地面砸出大片裂纹。
封长老刚刚松了口气,眼前却是陡然一黑。
整个人被呼啸而至的蛇尾拍飞,翻滚出十数丈距离才堪堪停了下来。
他口鼻间溢出大量鲜血,挣扎了几下都未能起身,头一歪直接陷入昏迷。
「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原地踏步,过着贪图安逸的生活,实在是让我失望至极。」
「封师兄如今也就是空有大符咒师的名号,却早已经失去了锐意精进的心气。」
蛇夫人缓缓自灰雾深处走出,颇多感慨叹息,「如今看来,尊者大人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大符咒师只是一个境界标准而已,和个人实力并不能完全画出等号。
也唯有更进一步,破境臻至圣符师的高度层次,才算是真正和
她停下脚步,面上露出伤感表情,「比起现在的你,我还是更喜欢当年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年。
所以只好请封师兄去死,或许便能让我留住吾等初见时的美好记忆。」
唰!
她伸手一指。
灰鳞大蛇勐地抬起头。
一对猩红眼眸犹如明灯,死死钉在昏迷不醒的封长老身上。
它张开嘴巴,露出獠牙,便要一口咬下。
嗡!
就在此时,陡然尖鸣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