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香阁里太妃的卧室虽没点灯,可先皇灵牌前面燃着两只白蜡,由此,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又如逃宫的那晚一样,冥冥之中,太妃霍地睁开眼来。
她的眼里没有惊诧,多了丝不易看见的隐痛,“你来干什么?”
暮倾云低下头,心里有很多问题,然而,沟渠边的失败,让她蒙上了一层耻辱,那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咽下。
她不敢看太妃的眼睛,缓缓地站起,随口道了句,“我只想来看看你!”
沉默了几秒后,太妃慢慢地坐起,靠着榻头,瞅着背影寂落的她,“屏风上有干的内衣!”
暮倾云突有种想哭的感觉,小嘴瘪了瘪,极力忍住。
外面的衣服虽被冷风吹得润了,可里面的内衫却仍湿嗒嗒地紧贴着身子,十分难受。
她轻柔地脱着破烂的夜行衣,从屏风上扯了件干净的内衫换上,复又把夜行衣穿上,这才凝望着脸色和软了些的太妃,踌躇再三,还是问:“太妃!你有苦衷,是吗?”
太妃移开目光,看向帐顶,犹豫会儿,好似下了重大决心,轻轻地道:“哀家真的不想离开皇宫。你好,曦儿好,哀家就安心。你要做的事,曦儿要做的事,不必顾忌哀家!各人自有各人的宿命!”
原来太妃心里什么都明白,她脸上总是挂着冰霜,只是不想关心牵挂她的人受到伤害,可她不懂,她的决定一直让儿子束手束脚,隐忍受辱。
“我会救你出去!”她懂了太妃为何恶颜相向,也不再多废话,转身向屋门走去。
天边已现一抹鱼肚白,所以她得尽快回到死牢。
洗了个澡,倒在乱草中,睡得从未有的香甜,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唤吵醒了她。
“王妃!”
暮倾云霍地从梦中惊醒,定睛一看,眼前的人竟是残阳。
这是在做梦吗?残阳怎么来死牢了?
她欣喜交集地把住铁栏栅,“南疆开战没有?”
风尘仆仆的残阳也是一脸的喜色,拱了拱手道:“没有!”
她始终记得王荟是原身的仇人,便急着问:“那……王荟?”
提到这事,残阳有几分得意之色,便一一道来,“卑职在赶住南疆的同时,想到了宣旨的王荟,便调转马头,不想,就遇到徐武正准备截杀那狗官,我便阻止了徐武,以大局为重,挟着狗官继续前往前疆,以便他不时向京城传送平安的消息,却没在关岭郡停留,改为扮着商人直接出关,把那狗官交给镇守在关雁郡的虎一博大将军。”
“好办法!”暮倾云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大赞残阳。
“可待得卑职回来,就怎么也找不到王妃了!”说到这,残阳垂下了头。
往南疆一个回来,最少也要三个月,而他也是刚到皇宫没几日,可身份的暴露,让他只能在夜里暗中寻找暮倾云。
他搜遍了皇宫,都没找到暮倾云,还差一点把有宫人住着的梅苑翻了个底朝天。
“不怪你!”任谁也想不到,一直享受着香妃待遇的暮倾云会被关在死牢。
“王妃!卑职救你出去!”残阳说着话就要劈锁。
她伸手按住那锁,向他耳边一阵低语。
残阳露出为难之色,一时没有说话。
她斩钉截铁地道:“此事比我的生命重要,取了那半截遗旨后,别回来,速赶往南缰,等着王爷回转吧!”
残阳的脸突幻着颜色,此事真的十分重大,但他还是担心地问:“可你难道还要在这里住下去吗?”
她满目苍凉,无力地靠在铁栏栅上,想起了李月素,想起了夏侯子曦,觉得再无颜见徐武与夏侯子曦,便轻轻地道:“我现在武功大涨,若想出去,很容易,但我实在不懂夏侯一落为什么就这样一直把我关在这里不闻不问,我得好好想想。”
“那你保重!”残阳略思考,觉得她历来就十分固执,从未听过下属的话,便向她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暮倾云看着残阳远走的模糊背影,最后苦苦一笑,可她还没安然地闭上眼,就见柳二蛋从深处突然走来。
她的心一惊,大脑在次时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刚才的话被柳二蛋听了去?他是真心帮她,还是受了夏侯一落的指使暗中照顾于她?
柳二蛋身法很快,显然是追残阳去了。
她急伸出手,“柳二蛋!我想与你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