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让阿尔文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双目四顾。
周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更别提一个大活人。
但下一秒,他意识到了什么,像是被闪电劈中了一样,张着嘴石化。
帕农就站在幽灵亚历山大附近,可他们却看不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帕农和亚历山大一样,变成了隐形的幽灵!
“不,不!”
阿尔文眼睛发红,捂着胸口,粗重喘气。
“帕农怎么会死?他只是失踪了!”
“他失踪了!”
滋滋——
乩板移动。
“他死了。”
冷酷的反驳中,阿尔文松开乩板,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向后瘫坐在沙发上,脸色一片灰败。
迪安静静地看着哀伤的同伴,没有太多意外。
活人怎么能频繁进入亲人的梦乡?
“亚历山大大师,能让帕农现显形吗?能让我们见见他吗?”
迪安看着空无一物的黑暗问。
呼呼——
一股渗人的冷风绕着他后脖子处转了一圈,仿佛在斟酌从哪里下手。
却又迅速落回乩板上。
“下一个问题。”
这又是什么意思?拒绝回答?
一再被糊弄,迪安心头升腾起一种极端不安的错觉,亚历山大的幽灵是一只躲在阴影里的猫,欣赏他们这两只老鼠的恐惧。
阿尔文嘴唇发抖,手指重新按上乩板,换了个问题,
“帕农是怎么死的?”
“滋滋…”
鲜红的乩板快得几乎只见残影,带得黑暗的角落里吹来一股狂风,吹得两人头发和衣角翻飞,几乎睁不开眼睛。
四周的窗帘风筝一样鼓荡。
桌子边的一大片洁白的蜡烛被吹得飞上半空,狠狠撞上墙壁,熄灭。
屋子内光线一黯。
一个苍老而沙哑、如锉刀般刺耳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为了伟大的实验,我杀了帕农!”
我杀了帕农!
这句话仿佛蕴含着魔力,反复在客厅之中回荡。
地面灰尘四溢,两个人耳膜发麻。
亚历山大杀了帕农?
迪安脑海中飞快钻出马琳·戴丽的一番话来。
“亚历山大一直在改良通灵仪式,尝试着控制幽灵。”
居然丧心病到对一个自闭症患者出手。
这哪里是热心友善的通灵大师啊,这分明是一头疯狂到丧失人性的恶魔!
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迪安一咬牙,抬手将乩板放到左眼处,透过玻璃片看向对面。
粘稠如血的黑暗,勾勒出两道人影。
着黑色长袍,在沙发之后并肩而立。
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五米!
左手的人浑身笼罩在黑色衣袍之中,看不出面容。
但右手老人,枯槁如鸡爪拖着长长指甲的双手悬在胸前,露出长袍之外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就像尸体。
五官扭曲变形、两枚漆黑如夜的眼球骇人地凸出着,咧开的大嘴满布参差不齐的黑牙。
乱糟糟的华发,像是钢针一样根根竖立。
他神态已经与照片之中精神矍铄截然不同,浑身洋溢着疯狂、阴冷的气息。
无时无刻地向外辐射着一种令人心悸、厌恶的负能量场。
他似乎感受到了注视,漆黑眼珠变色龙一样凸出眼眶,转向迪安这边。
迪安和他目光一接触,脑袋好像被狠狠打了一棍,眼前发黑,太阳穴刺痛,鼻子间飙出一股鲜血。
“伱杀了帕农?你杀了我唯一的亲人,还把他得尸体藏了起来,伪装成他失踪的假象?”
阿尔文冰冷的声音唤回了迪安的注意力,他径直伸手抓起了一根火炬,
点燃。
火焰升腾而起。
晃动的火光照亮周围的空间,和阿尔文苍白决然的脸。
“那么两年前,又是谁解决了你这头恶魔,让你变成幽灵?”
“谁杀了我?”
“嗬嗬!”
空气里传来尖锐的怪笑,笑声中,整栋房子地震一般颤栗,天花板掉落下大量的灰尘和木屑。
“谁?!”
地板愤怒的海浪般蠕动,两人就像踩在冲浪板上,身体东摇西晃。
“我也想知道啊,谁杀了我,我要好好感谢他,帮我脱离孱弱、多病、可笑的血肉之躯,拥抱永恒!”
漆黑的眼眸转向两人,恶毒的杀意有若实质。
“来吧,两位,加入我们,脱离肉体的桎梏,拥抱永生!”
夹杂着呜咽的癫狂大笑在客厅中回响。
冷风扑面!
迪安果断打开探照灯,强烈的灯光直射声音传来的位置,洞穿黑暗。
光芒之盛,躲在探照灯后方的他们一瞬间都被刺得眼泪横流,而邪异的狂风骤然停歇。
迪安忍耐住双眼的不适,左手又迅速打开了录音机。
音乐开始播放——
当阳光照耀山岗
夜晚悄悄溜走
这是崭新的一天
这是崭新的一天
充满朝气、动感又欢快的旋律,就像是一道道阳光,瞬间驱散房间中的阴森和恐怖。
嘹亮的歌声穿过窗户,传到幽静的大街上。
刹那间,房子停止了震动。
老幽灵的桀桀怪笑消失无踪。
两人好像突然从鬼气森森,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墓园,进入欢乐的热舞派对。
有效!
噪声果然能削弱幽灵!
迪安和提着火炬的阿尔文相视一望。
再次把乩板的镜片举到眼前探视虚空,下一秒。
迪安瞪大了眼睛!
亚历山大那张苍白、腐朽、爬满黑色血管的大脸居然就在他鼻子前——
露出一口黑牙,黑洞般的大嘴咧到了耳根!
啊!
啊!
啊!
歇斯底里的尖叫回旋!
四面的玻璃窗、橱柜的杯碗、餐盘、劈里啪啦地炸裂成玻璃渣。
无形的声波涤荡半空,迪安就像是被重锤当胸砸中,整个人向后飞起,重重地撞在木墙之上。
烂泥一样贴墙滑落。
“迪安!”
阿尔文惊恐地大叫一声,左手往地上疯狂地倾倒汽油,右手握紧火炬在身前舞动了一圈。
砰!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手中火炬击飞到远处,贴着地板顽强燃烧。
随即一道无形黑影从身后擒抱住了他。
惊呼声中,阿尔文整个人像是破布娃娃一样被悬空拖曳着飞上了二楼楼道消失在黑暗之中。